雨天见闻

2018-04-07  本文已影响17人  小桶鱼

阿酸坐在出租车上,他坐在后排,好不容易拦了一辆空车,但是司机又在路上顺了个女乘客,坐在了副驾座。阿酸没什么好说的,他不喜欢和人拼车,但形势由不得他,这乌云压境,眼瞅着要下暴雨了,又是下班的高峰期。

“后排的小伙子,我往里头挪一下,我再拉俩人。”没等阿酸应答,司机就把车子停了下来,摇下窗子,吆喝道:“去哪里。”

阿酸没听清楚路边的两人应了什么,司机一脚油门就跑了。

“不顺路吗?”

“妈的,去凤祥路,相反的,不然哪怕绕点也带上了。”司机应着,顺手关上窗子,留了一条缝。

“我可是赶时间,别绕我的路啊。”副驾座的女子说,她穿着风衣,戴着鸭舌帽,像是从外地回来,还带了个拉杆箱,放在后备厢。

“误不了你的事,我,快得很。”司机说着,一停一顿之间,切了个档,一脚油门,闯过了一个红灯。

阿酸咋呼了一下:“你不怕被拍啊。”

“这里没探头啊。”司机应着,“我们做这个营生的,要是不懂这些,那一天跑下来的不够罚的。”

司机说了个趣事,他原先认识一个外省的来这边开车,悟性不行加上性格太莽,一个月各种违章就罚了一万五,那网上查的违章记录,密密麻麻,赚的还不够赔的,最后人家也牛,押金也不要,直接跑路了,车子丢给公司去处理。

阿酸正要问后续,司机又来了个急刹车,探出半个脑袋嚷道:“依姐,去哪里。”原来是路边有人招手。

一会儿就上来一个中年妇人,带了个大包裹,也放在了后备厢,然后坐在阿酸的旁边。

“哎呀,公交车实在挤不上了,只好打车。”这中年妇人似乎疲惫得很,头发略有点凌乱,一脸憔悴,但看得出是城区人,因为讲着福州话,夹杂着普通话,“这地铁也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

“哈哈,这个时间点,你就算不带个包也挤不上去啊。”司机干笑了一声,又随口问了句:“你从医院出来,带着行李,是家人要出院吧。”

“是啊,先拿点行李回去,还要接外甥放学,晚上还要送饭来,明天才出院,今天这出院单子也没给我开,等了整整一下午,医生都不知道跑哪里去。”

“哇哈!”司机感慨了一声,“依姐你很辛苦啊。”

“命苦啊,命是这样的。”中年妇人叹了气,聊了起来。

原来这中年妇人有个漂亮女儿,被个痞子看上了,痞子想办法结识了她女儿,花言巧语,哄得女儿死心塌地要跟着痞子结婚,无论众人怎么劝说,还是嫁了过去。这嫁了过去后就开始吃苦,男人好吃懒做,女人反而要赚钱养家,生了个男孩要上学了,连房子都没有,没地方落户口,于是女儿逼着母亲过户了一套房子,房子被女婿拿到手了,又意外怀孕生了二胎,女儿操劳了几年,身体越来越差,痞子天天游手好闲也不管家里事,所以她还得帮着女儿带外甥,这中年妇人还有个婆婆,婆婆尖酸刻薄,平时抽烟打牌,现在八十多岁了,病了住院还要她来伺候,临着快出院了,所以这会儿刚从医院出来,先带点衣物回去,还要赶去幼儿园接大外甥,然后晚上还要送饭去医院,中年妇人的丈夫是个老好人,勤勤恳恳一辈子,却早早过世了,所以她女婿也是吃定了她孤儿寡母。

“还是生男的省心啊。”司机叹了一口气。“要是我才不管那么多,自己选的路,自己走。”

中年妇人说:“那现在也没办法,就只有这一个女儿,看不得她天天打电话哭。”

阿酸说:“女孩子还是要富养,大了就不容易被骗了。”

中年妇女摆了摆手说:“就是从小娇生惯养过来的,家务活都没做过呢,保护的太好,同情心泛滥,给人家花言巧语骗走了。”

阿酸说:“那你女婿总有优点,不然怎么会甩了前任跟他走,肯定是帅哥。”

中年妇人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哎呀,太单纯,猪油蒙了心,脑子进了水。”

中年妇人长吁短叹,一会儿说普通话,一会儿说方言,她讲到自己身体也越来越差,怕是时日不多,要是倒下来,她女儿就更加可怜。阿酸只好安慰起她来。

到了地方,那中年妇人先下了车,阿酸透过玻璃,只见她拿了后备厢的大包,费劲地提着,一路小跑进到小区里去了。

阿酸想着那妇人早逝的丈夫和长寿的婆婆,随口说了一句:“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司机问。

“比如刚才那大姐,她丈夫就是好人,她婆婆就是坏人,她女儿就是好人,她女婿就不是好人。”

“好人凭什么就要长命,坏人为什么就不能活得久。”司机又继续问。

阿酸说:“好人行善积德,坏人为非作歹,我相信老天开眼,是有报应的,只是时候没到。”

司机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她女婿是坏人,这是相对她女儿来说的,对于社会来说,这男的也是有贡献的,所以往大了说,他也不能说完全是坏的。”

副驾座的女子刚才一直听着没吭声,这会儿忽然问到:“这话怎么说。”

司机饶有兴致,就继续发表他的观点:“你看她说这男的是痞子,他骗了女的到手,又占了她的家产,外人看他十恶不赦,但是他有了这个女的,就不用去外面作奸犯科了,他得了财产,也不用去偷鸡摸狗了,他有钱了吃吃喝喝,就促进社会消费了,他要是不安逸,社会上可能就有一百个人要被他侵害,所以他也是有贡献的。”

“那这功劳应该算在这可怜的女孩子头上才对啊。”阿酸觉得这司机胡扯八道,但又不好当面斥责。

“不是,你看这女的,要是没有遇到这个男的,她可能就嫁了个普通人家,平平常常过一生,那对社会有什么益处嘛。”

“平平常常过一生,怎么对社会没有益处了。”

“小兄弟这你就说的不对了,这个社会坏人之所以有价值,在于他们的坏,促进了社会发展,你看如果我们都不乱丢垃圾,那清洁工人岂不是要失业。”说罢,司机忽然觉得嗓子痒,摇下窗子,“噗!”吐了一口飞痰出去。“坏人都没有了,那警察岂不是要失业。社会都和谐了,那律师岂不是要下岗,你们都是读书人,书本不是教过你们辩证法,要客观辩证看问题吗?”

“你是说,两者都是有益处的?这种不算辩证法,这是诡辩。”

“对啊,你说好人凭什么命长,你人这么好,那你就把钱财贡献出来嘛,就把命让出来给坏人多活几年嘛,你不愿意,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好人,好人就要乐于奉献嘛,我也拜佛,我觉得佛主也是这么想的,看你人好,败你一些钱财,减你几年阳寿,你肯定同意吧,从恶人那边拿钱,拿阳寿,人家肯定不愿意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既然认为自己是个好人,那就要舍得,要愿意奉献,释迦摩尼不是舍身喂老虎了吗。所以那个男的只不过霸占了那女的,拿了财产,又不是要她性命,比老虎是不是要好?那这个男的要长寿,是理所应该呀,我要是佛主,我就让他长命百岁了。”司机大概是说得累了,刚好遇到一个红灯,踩了刹车,拿起扶手箱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我老娘得病的时候,我在医院病房里伺候着,那茫茫多的绝症病人,多是慈眉善目的,有个老太太说,这病啊,越是辛苦操劳越是穷困潦倒,它就越爱找过来。我在病房那么久,见到的都是这样的,那么多的病人,年轻的,小的,老的,瘦的,胖的,没有一个身上有纹身的。”

“纹身和恶人没关系吧。”副驾座的女子说了一句。

“纹身不是恶人,但恶人多数纹身,你说是不是。你人够凶恶,鬼怪也不觉得你惹不起啊,那些不干净的的玩意儿,只会招惹那些和和气气的。”司机侧过头应道,女子不说话了,专心听着。

“还有,你说王宝强和马蓉,大家都说王宝强好,马蓉坏,你站哪一边。”司机看了那女子一眼,女子楞了一下,又咧着嘴笑了一下,说:“这家务事,还真说不清楚。”

司机呵呵呵得笑了一会儿,说:“问起谁好谁坏,男同志都把马蓉看做现代潘金莲,女同志都是态度不明朗,性别决定立场,立场决定态度。”

阿酸诧异了一下,这觉得这司机虽然歪理一大堆,但是讲的话还是挺有水平的,往常坐出租车,遇到的司机要么抱怨赚钱少,要么抨击执政党,总是骂骂咧咧说得狗屁不通。虽然他完全不同意这司机的观点,但是却佩服起他的逻辑。

司机转头看了下阿酸,中气十足地问:“小伙子,你说我讲得有道理吗。”

阿酸说:“你继续。”

司机见两个听众都是饶有兴趣,就继续说:“很多人觉得,这马蓉是十恶不赦,这王宝强是老实人,这老实人为什么吃亏呢?其实按我的话说,这老实人活该吃亏,你一只羊吃得胖胖的,狼不吃你,你觉得合理吗?你一个老实人赚了那么多钱,别人不坑你,不符合生存法则啊,你们说是不是。当然了,你们肯定说,他们是夫妻,夫妻怎么了,谁有把握说自己能够白头偕老的。马蓉是不道德,但是她对社会的益处,是比王宝强多的,就跟你刚才说的痞子一样,比方说马蓉和王宝强恩爱,那他们夫妻赚了十几亿,也分不到你们头上啊。现在出事了,马蓉和王宝强就要把钱花出去,找媒体要花钱,打官司要花钱,找保镖也要花钱,这就促进社会经济了,回头财产一分割,肯定有房子车子要贱卖处理了,这就是把财富吐出来了,我们也有新闻可以看了,有八卦可以聊,记者也有事情做了,也可以告诉天下男人,你老实,就活该被坑,你看,没有马蓉的社会,看起来和谐了,但是有马蓉的社会,是更繁荣了。”

“啊哈哈,那师傅让你找个马蓉这样的呢。”副驾座的女子问。

“不会,马蓉看不上我这样的,比马蓉丑的也不会找我,因为我不是老实人,狼和老虎都吃羊,但狼和老虎没必要斗起来,马蓉是狼,我是老虎。”司机晃了晃脑袋,伸出一只手,在颈椎上锤了几下,晃了一下脑袋,颈椎关节发出咔擦一声。

外面天更黑了,路灯都亮了起来,一声春雷,雨滴忽然就哗啦啦地洒了下来,雨刮器吃力地扫着挡风玻璃,左右拨着水幕,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雨忽然倾泻而下,路口的拥堵程度也跟着严重起来,三车道的马路,挤成了五车道。司机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专心于加塞,一顿操作之后,终于占了个有利位置,然后,所有的车子就像排练过的一样, 忽然就行动一致地都堵住了,谁都无法行进,齐刷刷亮起的红色尾灯,在磅礴的雨水下,朦胧犹如繁星。阿酸和女子都拿出手机隔着淌水的玻璃窗拍了几张雨景,那女子在玻璃窗上哈了几口气,然后用手指头画了两个脚丫子的图案。阿酸忽然对她有了好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可惜只能看到侧后方。

“这福州的交通,真是垃圾。”司机抱怨了一句。

阿酸本想说:“你们这些人,若是开车规矩了,交通可能就好不少”,但又怕司机说点“不守交规的社会贡献大”之类的话出来,于是就没有吭声。

车内沉寂了一阵,只有打在车身的雨水声响和车外的喇叭声。除雾空调吹出来风,那气味不太好,一股说不清楚的不舒服的感觉,大概是空调太久没有开过了。

司机又接着说:“所以这个社会啊,没办法说好人的贡献大,还是坏人的贡献大。你说那达官显贵,有几个钱是干净的,他赚了钱之后,就会想着做点善事谋点名声,就会资助办学,捐款扶贫,这样穷人就有饭吃,孩子就有学上了,他找了小三小四小五,那些女孩子原本可能去做小姐的,或者去害老实人的,也有了更好的归宿了。你要是没钱没权,你想做点好事都难,所以你先要有钱,有钱你就要走点歪门邪道,这社会,正道发家太难,所以你要行大善,难免要先做大恶。”

阿酸说:“那这社会如果人人都不作恶,大家都做点小善事,也就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学上了,没有坏人,社会才会更和谐才对。”

司机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观点,这样的社会从来不存在的,我读书的时候,书上管这个叫乌托邦。”

司机继续说:“你看我开出租的,我要交份子钱给单位,我开晚班的,不管我今天有病没病,有开没开,雷打不动一百八,就这交通情况,我不违章,我怎么多赚钱,我不多赚钱,谁替我交钱,我不交钱,老板拿什么买车买房包二奶做慈善,老板不做这些,靠你们捐款吗,你们捐过多少了?你说大家做点小善事,捡果皮纸屑算是善事吧,你每天捡,捡一年,比得过清洁工一天捡的量吗?那清洁工应该是大善人了?很显然不是,那么这都不叫行善,所以你扶个老人,捡个果皮,都积不来德,积功德,是要大手笔的,你去寺庙捐个一百块,和尚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捐个一万,人家才会跟你说个阿弥陀佛,施主,善哉。善哉是什么意思,就是认可了这就是善的意思。所以,你捐大了,佛主才认可,但是你要捐这么大,就要有钱,没钱,就不配行善。”

副驾座的女子说:“行善呢,又不只是捐钱,救人,铺路,修桥,助学,都叫行善好吗。”

阿酸说:“我从小救过两次人,但是感觉老天并没有保佑到我,去年得了一场重病,差点死掉了。”

女子转头看了一眼阿酸,眼神带着点钦佩,说:“你救过人,所以老天才保佑你安然无恙啊。”阿酸正好看到她的正面,短发,俊俏的面庞,比自己年轻不少。

阿酸正要说点什么,司机抢先反驳道:“不对,若是真有善报,那他就不该得这个病,谁愿意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呢,为什么不让他顺顺利利过一生。”

阿酸见司机先说了,便不说话了。

司机又说:“你总不能说得病遭了罪是老天爷考验他的,那是骗人的鬼话。”

沿路一个酒楼,楼下露天停着许多车子,司机指了指窗外,说:你看停着的那些好车,开车的都是公子哥,天天吃喝玩美女,他们来世上就是享乐来的。

女子有些不服气,应到:“可是这样子,富不过三代啊,败家”。

司机说,只要不沾赌,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一天给你花一万够不够潇洒了,十年也就三千六百五十万,一百年也就花三亿多,你活不到一百年,但是很多公子哥,家里的钱可不止三个亿,你要是马云家的公子,你一天花五百万,一百年也花不完,寻常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个数。

出租车穿梭在马路上,电动车穿行在车流里,行人等候在公交车站的挡雨棚下,阿酸把额头贴在车窗上,窗外滑落的雨水让额头感觉到凉意,脑袋清醒了许多,车内的沉闷潮湿让他觉得有点头疼,靠在玻璃上,舒服了许多。

外面奔走的行人,分不出贵贱,分不出贫富,也看不出善恶,可能这个城市里对所有人来说,最公平的是雨水,阳光,空气。

三人无言,沉寂了几分钟,绿灯亮起,司机熟练地挂挡,踩油门,抢在公交车启动前插了进去,冲过了拥塞的路口,前方顿时开阔了起来。阿酸带了个话题,问:“师傅,这车是你自己的,还是单位的。”

“是我自己的”,司机说:“我这车,原本不是我的,之前的车主给人担保,借债的跑路了,债主找他要钱,他把车子抵给我,还了债,然后他的老婆气得离婚了,他净身出户跳楼死了。”

阿酸和女子听得一阵错愕,这看似寻常的出租车,居然也有这么曲折的经历。

司机说:“你说他是好人吧,他跟我关系不错,老婆也漂亮,结果呢?不过他死了,倒也成全了很多好事,比如说,他车子归我了,他老婆做了人家的情妇,那放贷的拿到钱,那借债跑路的又重新做人了。”

“那换了你,你会怎么做?跳楼太可惜了。”

“跳楼?我连帮人担保都不会做,根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有多大脑袋戴多大的帽子,没能力就不要担保,有能力就直接借钱给人家,干嘛要担保。所以你说他心这么善,老天爷一看,你干脆好人做到底,所以车给我,老婆给土豪,钱给高利贷,借债的得了他的寿命。所以你说好人命长,是没有道理的。”

“真是可怜啊”,女子感慨了一下,说,“下辈子重新做人投个好胎吧。”

“下辈子,下辈子什么样谁能担保,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到下辈子,前二十年还说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现在就催着你生二胎,养老要靠自己了,这十几二十年变化都那么大,你下辈子谁给你保证是不是,回头阎王爷一看生死簿:好人啊,那肯定好说话,这样,你委屈一下,下辈子再苦一辈子,下下辈子就有好日子了。人家那坏人作恶一辈子,还捐够了香火钱,下辈子继续荣华富贵。”

司机这话,让车里气氛活跃了起来,阿酸和副驾座的年轻女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开了半个小时,终于挤过拥挤的工业路,开到君泰小区里。

女子的目的地到了,下了车,阿酸还特意跑下去从后备厢帮忙拿了拉杆箱出来。

司机转头看了一眼被淋湿的阿酸,边打着方向盘边说:“这个社会需要你这样的好人。但是她要是个男的,你就不会帮忙给她拿箱子,你无非想在小女孩面前表现一下绅士风度,但是人家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给你。”

阿酸忙反驳道:“不对,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女孩子力气小。”

司机说:“那刚才嘉阳路下车的那大姐,你怎没帮忙拿箱子呢?”

阿酸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呵呵傻笑了一下。

司机说:“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我要是你这年龄,我肯定厚着脸皮问她要个微信。”

阿酸憨笑了一下,说:“怎么好开口。”

司机说:“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还想编个理由,你要联系方式,就是想约她,人家小姑娘心知肚明,愿意给你机会就留,不愿意就不给,你还费劲想理由,谁稀罕你的理由,都是成年人谁不知道谁的心思,你编好理由人家都走远了,你说那些小痞子怎么泡妞容易,人家就是直接,喂,美女,今晚有空吗,哥哥带你去玩,你不够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阿酸听着司机的说教,想起了姜晓雪,一路沉默了。

车子继续开。

又开了十分钟,到了终点。

下车的地方,道路两旁都是一整排的榕树,垂着细长的气须,路灯被树叶遮挡,明亮的灯光透过厚实的树冠后,洒成昏暗的斑驳,显得这些树木有一种磅礴的气势,暮霭和雨水下,肃穆幽深。

出租车司机都有这种习惯,客人下车了,往往不开灯,微弱的路灯反射光透进贴着劣质玻璃膜的车窗,加上临走时的急促感,容易让乘客算错了钱或者遗落点东西下来,是的,这是故意的。

阿酸经常打车,是常客了,在后座上,他不慌不忙地摸摸索索了一会儿,确认没有遗忘东西了,才和司机道了别,下了车。

他撑着伞走在幽暗的路灯下,他觉得司机说的虽然是歪理,但也是有可取之处。

出租车很快就开走了,赶着下一趟的买卖,阿酸在君泰小区下车帮忙拿后备厢的行李的时候,顺手拗弯了后车牌,动作快速而隐蔽,虽然第一次做,却感觉熟练无比。如果按照司机的理论:“这弯折的车牌,可以扣12分,交警有了绩效,老板份子钱没有少收依旧可以行善积德,车管所赚了考试费,顺带沾光的还有照相馆,复印店,体检站。”

但是阿酸其实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想做点不一样的,不合常规的事情,阿酸想起自己开车的时候,从不往窗外丢过垃圾,抽烟的时候,从没乱丢过一根烟蒂,排队的时候,从来没有插过队,循规蹈矩了半辈子,就像一只蚂蚁微不足道,毫不起眼。阿酸咽了一下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闷着咳了一下,想从嗓子里带点痰出来,他没有吐痰的习惯,只是忽然想模仿一下那个的士司机。

咳了两声,终于成功了,阿酸重重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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