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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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武者，周武王兴兵伐纣之地，因大雨滂沱而迫驻扎于此，修兵练武，遂名修武。有一村，名曰王村，此村因一石兽而为后人道也。

初，石兽者，重千斤，相貌狰狞，似貔貅又似獬豸。请善丹青画者取其肖像，每逢端午除夕佳节，将其画像贴于门廊寺庙，既能除妖又能辟邪，甚是灵验。于是，村中渐成贴其画像，庆祝春节之风俗。风俗至唐太宗期，改为秦叔宝程咬金，至三国则换关羽张飞。土地革命间，农民划分土地之时，因石兽过于沉重而不能挪移他处，被迫其占据一块土地，而分得此田地主者，每岁则少收一斗。

石兽坐落于此久已，富家雇工匠以石砌之而成，原为村中富豪修葺宅院所用，后因战争连绵，又加之年年旱灾，农民颗粒无收，几年光景，败家儿子挥霍一空，富家变卖家当，裹贵重物品去他乡谋求生计也。石兽遂弃之于古陌荒巷，无人问津。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石兽吸收日月之精华，夜饮星辰之甘露，于抗日战争期间化为人形。

一日，此田农民老王于田中作业，忽神情亢奋，将其余田中作业者召集于石兽四周，只曰此石兽乃被动过，然谁有如此力气？余人只当老王说胡话，自古以来，此石兽还从未曾动过分毫。老王辩解道：“千真万确，昨儿还是坐北朝南，今儿则成了坐南朝北，”余人有视老王撒谎，然有认定老王已老年痴呆。老王一辈诚实守信，老实巴交，说老王撒谎者，则皆与老王陌生，亦不怪如此推测。老王已年过半百，老伴年前去世，膝下无子，在此年龄应享受天伦之乐，然只因独自一人，懒于打理，门前荒草丛生，乌鸦群飞。只是近年风调雨顺，庄稼缴纳粮税后，粮仓仍有盈余，还够温饱。然此时老王纵有百千口舌，莫不能辩。

诚然，并非老王撒谎，亦非老王痴呆，只因此石白日完好如初，夜则化为人形，化为人形即可随意走动。你看他化为如何人形？好家伙，罗汉头，大耳方脸，虎背熊腰，膂力过人，有着金刚不坏之身。其有一嗜好，爱喝酒，尤其雄黄酒，每见雄黄酒则必大醉方归。然石兽为何会化为人形？其又如何化法？

要说那石兽为何会在那一夜幻化为人形？这真可谓大自然神秘莫测了。也是时机巧合，话说那晚，玉盘高悬，星辰黯淡，接着那玉盘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色，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玉盘由赤变血色，只一柱香功夫，那玉盘便犹如从血泊中捞出似的。然后一道红光，其大如椽，高四五丈有余。红光之中，现出人形模样。后每逢既望之夜，此石兽吸收月光至饱满，则化为人形。而这夜的玉盘被后人称为“红月亮”，此现象如再现，据当时地理学者推算，应到丁酉鸡年葵丑月癸亥日，也即未来2018年1月31日晚了，这是后话，不题。

话说这夜，那石兽又化为人形，朝向那附近酒店走去。当晚喝的酩酊大醉，直至打烊，店小二向他要酒钱，走到面前却视其面貌凶狠怪异，并非常人，为不惹事，只得任由他去。此石兽原本好呷呢，然今晚路上并无一良家妇女，也只好作罢。今晚醉如烂泥，他踉踉跄跄走了半里路，此时酒精开始发作，随着此时夏季夜晚的凉风，他却躺在那大路中央鼾声如雷。良久，有一夜晚归来卖炭老翁者，驾着已空马车从此经过，借着月光，远远望去路上似乎躺着一人，走近，果然一彪形大汉。因夜晚，老翁只能看此醉人大概。老翁一片好心，下车将他抬上马车，捎他一路。然他体重太过沉重，但老翁终将他拖入上车。然那老翁焉能将此重千斤之石兽拖拽动？

原来，那石兽在化为人形肉身之时，除体重稍过于常人外，而身材相貌则并无异。老翁顺利将他拉上车中，你看那石兽如何？他如没事人一般，依旧呼呼大睡。老翁上车，甩动马鞭，快速前进。一路，马愈拉愈慢，已有疲惫之感。老翁思忖，往常一样场景，满载一车煤炭也不过如此，然今一醉汉能将车压成这样？下车看马匹，月光之下，马匹喘息白气依稀可见。手抚马背，汗渍汩汩，犹如水洗一般。只得休息片刻，马又焕发光彩，拉动马车，轻快如飞。等老翁再次回头看那醉汉之时，车中已空空如也。老翁先是一惊，后又以常人之态，思，概醉汉与方才停车之时，酒醒去了。老翁亦驾车前去。

原来，并非醉汉酒醒，只是此时已近子时，醉汉肉身开始慢慢石化，体重也慢慢增加。子时一刻，醉汉则完全化为石兽，而身体也又重新回到了他那原本的地方，而方才停车之时恰到子时也。

且言那老王，并非一次看到石兽有挪动迹象，只是单嘴难敌百舌罢了。老王发现，每当旱季当头，用柳枝编一草帽，将其挂于石兽头顶，天则瞬间由晴转阴，片刻淫雨霏霏，即而瓢泼大雨，草帽取下，天明如初。如此一来，近年风调雨顺，只因老王每当急需雨水灌溉之时，则编一草帽，当雨水充足时，拿下天复明。然此石兽终不能免于一死。为何石兽会死？而其又如何死去？

原来，那醉汉夜化石兽之时，其面朝何方则随机变化。该村地形特殊，石兽所在地恰坐落于通向邻村十字路中央，每当石兽朝向一村，白日则必传其村夜晚已死一人，问如何死法，不知，皆云睡梦中惊醒后又猝死。接连数年而各邻村死人无数，且死者多为女性，而又独本村并无他异。时间久矣，邻村终有疑心，然无证据端倪只好作罢。

一日，一乞丐讨饭途经本村，讨斋数日，离去前道此地乃风水宝地也，再问如何宝地，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后留下《石兽》一文以表谢意，飘然而去。数日，邻村村民纷纷手拿菜刀，四面八方赶将而来，围住石兽，用刀砍之，血染刀刃，洒溅四周，将其头割下，丢于村西头，而将石体扔于东头。此后，再无死人之说。后有诗一首流传至今：

初为云台峰上石，夜夜星辰伴皎月。
只因能工巧匠手，谁知他日祸灾连。
天时地里与人和，日月天地来作伴。
既望之夜化人形，却陷酒色泥潭中。
面向何方谁家惨，不知是仙还是妖。
乞丐一语破天机，村民奋怒握刀起。
可怜石兽从此无，尸首东西各一方。
此系身前身后事，有谁记去作奇传?

后记：因思《聊斋》冠志神妖鬼怪之首，蒲松龄大师若能将此篇收于书中，则吾辈三生有幸矣。然留仙早已驾鹤西去，又叹生不逢时。夜卧书榻，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思来想去，聊斋乃一代奇书，所愧少年学渣，稍识之无，此篇若被收录，亦不过滥竽充数。余不过记其实情实事罢了，于闲暇之余，把玩品尝而已，焉能觊觎名利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