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香
(一)
门上的青铜铃发出厚浊的声响,叶涂一手拎着包,一手抓了件外套出现在店内。她的目光扫了一周,没发现要找的人。迈步往深处走去,店内的员工一个接一个喊她“涂姐姐”。随着她越来越深入,喊声一声比一声高,终于在最末的架子后出来一个男人。
“阿姐,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秦里手拿着一个玻璃杯,脸上的眼镜滑到鼻尖,摇摇欲坠。他半举着手拦人,挑眉嬉笑。
叶涂没想和他多话,“小久呢?”
“阿姐怎么每次来找我开口就问‘小久呢’?要不要试试我新制的香水?”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并站立等待。
叶涂不动,漂亮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看面前的人。两人对峙,香气弥漫的地方掺进一丝硝烟。在明火将现苗前,秦里先后退半步,没有说话,但对峙也结束。次次如此,叶涂早就习惯,心中虽有不爽,但不至于脸上过不去。她不是没有猜想过这或许是秦里的交流方式,一种他自认为有趣的形式。
“他在最后的干花室里。”秦里把眼镜推上些,目送人进了门才挪动脚步,继续手上的事。
(二)
一阵风从马路对面的楼顶吹过来,干燥又冷。叶久把外套的拉链拉至最高,顺手揉揉被阳光一照便发酸发疼的眼睛。他又开始在犹豫要不要去看医生,眼睛是不是生病了?下一秒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近来睡眠不好导致的酸痛,没必要上医院。他低头盯着叶涂的脚后跟,她一步他一步,直至怀里突然被塞进一个头盔。
叶久看了看头盔,看了看一旁的电动车,然后乖乖地屈着腿坐在后座上,边戴头盔边问:“阿姐怎么不开车来?”
“开个屁!你瞧瞧哪有地停车。”
叶久抬眼四顾,路的两边密密麻麻的停满车。“秦香·幻香”店前的六个商铺停车位刚好供他们自己用,最方便出入的那个是秦里的,其余五个刚好给店员用。他刚要收回目光时,看见一群人进了店,为首的人是老沙。他的心突然悬起来,伸长脖子,眼睛半眯着在半开合的门里找人。
看见了!
秦里站在长桌前,一手扶眼镜,一手解围裙。
门关了。
叶久的呼吸一滞,心沉了一下。在门彻底合上前,他清楚的看见秦里的表情,那是捕食者看见猎物送上门的兴奋。
“阿姐,你先回去吧。”他开始摘头盔。
叶涂愣了愣,而后眼睛里的光没了,她说:“妈让我带你回家。”
叶久抬起手腕看表,两点五十。突然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耳朵又开始耳鸣,伴有轻微的眩晕感。有个声音在身体里叫喊,“这表坏了!”他装作无事,站起来往香水店走去,边走边说:“晚饭前我还没回你们就先吃吧。”
(三)
青铜铃作响,叶久走到秦里身旁坐下,笑吟吟地打招呼,“下午好,沙叔。”
“哟!小久出院了,身体感觉怎么样?”老沙很奇怪,话是和叶久说的,眼睛却是看着秦里的。
叶久听着他的话,身体里的声音又出现了,“什么时候住院!”
声音消失时,耳鸣袭来。他缓缓抬手,面无表情地按压耳朵。他看到老沙和秦里的嘴一张一合,他们在谈话,可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凌棂,把柜子里的信封都拿来。”秦里的声音在店内荡开。
叶久的目光从秦里的嘴唇上离开,快速地掠过围在长桌一周的人,然后回到秦里脸上。没一会儿,桌上多了两个信封。一个干瘪,一个高隆。秦里用手指回来地敲击两个信封,嘴角挂着笑,眼底泛寒光。他转头看向叶久,轻唤,“阿久。”
耳鸣停止了,声音温柔入耳。
叶久眉眼微动,说:“沙叔,今天二选一。选对了,你我都好,选错了……就得看天意。”
老沙的笑容慢慢消失,收敛气息,嘴唇紧抿,瞳孔慢慢散焦。他的思绪飘向过去,记忆书里的某章被翻开。
(四)
秦家为调香世家,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就是每代子孙中,不论主系旁支,能者当家主。何为能者?以制香论。三十年举行一次,家主任期三十年。退位家主需将手里的家主原始股份无条件转给新家主,新家主对秦香集团旗下的香水店有分配使用权。
老沙名叫秦炆,是秦里的堂叔,年纪比秦里大七岁。他是在叔伯辈中,甚至是成年有资格参选的小辈里最有可能成为新家主的人。
秦里在小辈中并不拨出,无论是技艺还是学习成绩,都只能数中等,有时不留神就会跑到末等去。他在每年的“香测试”考试中几乎都是踩着及格线上,偶尔好点能有七八十分的成绩。性格古怪,喜怒难测,成年后就搬到城郊的小院,和爷爷一起住。两年前爷爷辞世,他便一个人住。很少与族人来往,集团的事就更少参手了。
但秦里的身边常是一群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人。就像此时秦香店内的几个店员,和他身边的叶久。对了,秦里和叶久平坐,可见这只“疯狗”在他心里多重要。
可偏偏就是秦里这个小辈当上了家主!
他凭一只名曰“幻香”的香水当上家主,拿下集团位置、收益最好的店的经营权,家主原始股份加上他父母和爷爷给他的,让他一跃成为持最大股份的股东。
老沙不服气,常常想尽办法找麻烦,四处造谣挑唆。其中说得最多的就是,秦里有家主之权却不担家主之责,不为秦香谋发展,有愧之。
对此,秦里不少听说,但从不做回应。
(五)
“啪”
老沙用力一拍桌子,上身前倾,眼睛在秦里和叶久脸上来回,说:“我都要,你觉得怎么样?”说完手按住两个信封,并拖至身前。见对面两人没有什么明显反应,他开始心慌。但又想着就算最差的结果是要比拳头,我的人数占上风。
老沙的手指滑过干瘪的那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张折成三份的白纸。
老沙打开第二封,伸手抽出一叠,定睛一看。
冥币。
诡异感、窒息感,愤怒、嚣张等等掺杂一起在店内炸开,如同往日里各种样香香水发出的味道,统统掺在空气中,香气沾衣落发、拂唇入心肺。
门上的铃铛被晃动发响,声音打破气氛。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叶久熟悉但不愿听到的男声,“秦老板,今天‘疯狗’在了吗?”
秦里眼睛半眯着看坐在对面的人,桌子底下的手准确地握住叶久的拳头,他语气里没有半分和善,说:“金哥,今日忙,请回。”
(六)
金哥有个很有诗意的名字,他叫余有信。人称他“金哥”是因为他喜爱黄金饰品,如金项链、金戒指,他还有个金牙。这人脾气火爆,认规矩但不讲理,护短却无情。叶久还在上学时就在他手下做事,从认识到离开,整整十年。叶久的“疯狗”外号也是因他有的,平日里闷声不吭、白净瘦弱的小子一打架就是疯了般,一脚一拳都往关节去,脱臼是基本打击。也是他在发现叶久画的看着乱七八糟的画能卖出诱人的价格后,开始压榨。
叶久画画,金哥卖画;叶久画不出来,金哥把人锁进阁楼、地下室、箱子,饥饿、孤独、恐惧侵蚀精神和肉体,用此换来一幅又一幅的画;金哥曾疑惑过、害怕过,叶久从不反抗、不计较。
秦里是买家之一。
叶久和秦里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金哥的四十岁生日宴上,生日宴结束后,叶久就跟着秦里走了。
生日宴上秦里对叶久说:“阿久,我能把住在你身体里的人赶走。”
金哥在茫茫人海中找了两年,无果。
而在不久前听闻“诡医仙”凌棂金盆洗手,去当一家香水店的收银员。金哥想着从前有点交情,便一路寻来,聊表关心。不曾想有了意外收获,秦里和叶久出现在店里的合照上。
(七)
“秦老板,很明显你们谈崩了。凡事有先来后到,你们谈不下去了,就轮到我了嘛。”金哥把桌上的干花抓在手里,揉了几下后撒开,碎花花瓣落了一桌。
秦里失笑,笑声在胸腔回荡,身体一颤一颤。笑声止,他说:“金哥说得对,请稍候。”说完转头看向老沙,沉吟片刻后说:“沙叔,麻烦随我移步,我给你个答案。”他站起来时敲了一下桌子,除了他的人没有人注意到,更别说他的用意。叶久跟在他身旁,老沙给手下的人一个眼色,一行人都跟上了。
秦里走在最前,推开“闲人勿入”的那扇门,直径入内。一群人站在昏暗的过道里,墙下的安全出口指示牌泛着绿光,有人的模样开始变得狰狞,借着黑暗破开皮肉暴露在双眼下。
“莫要紧张,有的东西娇气,怕光怕热。”秦里打开一扇门,房内的光泄在过道里,他迈步走入,叶久站在门前扶住门。待最后一个人入门后,他松开手,门自动合上。他没有站到秦里身边,他就站在门那儿,一手自然下垂,一手背在腰上。
秦里站在房间中央,边叠袖子边说:“沙叔,人若不贪心选一个,我们也不用走下下策。但也好,此次你赢,我的全都给你;我赢,今后沙叔都不能让我见到你的脸哦。”
话音未落,人群后传来一声闷响,众人循声看去。见一人捂着后脑勺缓缓倒下,叶久的手里抓着一块沾血的水晶。他站在那缓缓抬头,接着头歪向一边,咧嘴笑了,人瞬间如饿鬼。
老沙僵硬地看向窗外,阳光依旧啊,可为何觉得这房里比过道还暗了几分。再回头看向秦里,嘴角嵌笑,眉毛上挑,眼睛透露的贪婪如血,嚣张夺目。
老沙深吸一口气,说:“两个小辈而已。”
(八)
长桌上的两帮人各占一端,谁也没有说话。耳中隐约能闻店内深处传来的惨叫声,人们心中暗自猜测哪声惨叫像哪个人的。金哥把桌上的干花一枝一枝折断,花瓣撕碎丢了一地。凌棂他们没有人开口制止,倒不是担心老板和叶久而无心顾及,是觉得这种不入流的挑衅行为很无趣,不想做理会。
隐隐约约的声响彻底没了,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秦里和叶久朝长桌走去。两人的外套都脱了,上衣的褶皱明显,裤子上还有脚印。空气里混进了一丝腥味,凌棂一眼就看见来源。叶久的右手握拳,鲜红色从指缝溢出,可他连皱眉都没有,有的只是还未褪尽的兴奋。再看秦里,眼镜不见了,鼻梁上多一道划伤,头发散落几缕,算不上狼狈,就不知道衣服遮住的地方青了几处。
秦里察觉她的视线,两人对上眼睛后,秦里调皮的眨眼,说:“凌棂,去处理一下。门口那个送医院,其他人送去跌打师傅那,费用从我的账上扣。奥仔、柯勍,帮忙。”
三人起身往“闲人勿入”的门走去。
金哥把手里的花枝折断,朝凌棂的背影喊:“诡医仙!他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今后跟着我是不用做这些杂事的。行不?”
货架的水纹玻璃上映出一个扭曲的凌棂,她说:“那可不好办,我不能把秦姓改成余。”
金哥的眼睛瞬间瞪圆,脸上的肉抽动几下。在他身后的人小声议论,没人知道“诡医仙”凌棂全名叫秦凌棂。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长桌上。秦里拉着叶久的手腕,将人护在身后,笑盈盈地说:“金哥,我们直奔主题。二选一,文?武?”
“哎呀~”金哥站起来,“秦老板说笑了,我们可了解疯狗为什么叫疯狗。啊……武?”他的眼睛停在秦里脸上,随即笑着摆手说,“算了,二对八赢了,四对五就……文?文!”他双手撑在桌上,皮笑肉不笑,直勾勾地盯着叶久。
秦里上前半步,用身体挡住人,他问:“要钱?”
“呵呵,秦老板财大气粗。”金哥摸了摸下巴,探头说,“小久,你跟哥哥整整十年,你说十年值多少钱。”
……
“哥哥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脾气也好多了,说话习惯还在改。你跟我走吗?”
……
“小久,哥哥找了你两年十一个月十六天,今天终于见到了。听说你在医院住了大半年,身体还好吗?”
……
“我可没听说你成哑巴了,只听说你是疯了才住进精神病院。”
“闭嘴!”秦里怒了,想起金哥过去对叶久做的种种,恨不得把他剥皮剔骨。
金哥做作的拍拍胸口,摇摇头说:“别啊,秦老板可别忘了你在我这买了多少幅画。小久有今天,你也是‘功臣’。哈哈,小久!你今天画画了吗!”
“闭嘴!”秦里一拳重重打在桌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牙齿紧咬,一点也不见先前的冷静沉稳。
其实,叶久没能听见多少。耳鸣断断续续,但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却是越来越大,渐渐有了震耳欲聋之势。可再大声也没用,叶久就是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声音里的无助和疯狂。
“老秦。”叶久轻声唤了一句。
秦里急急回头查看,见人眼帘低垂、身体发汗,不由得心疼,说:“你别听他的,交给我,我来解决。”
叶久推开他的手,上前一步,说:“老秦,总得有个了结,我自己来。”说完眼睛缓缓看向对面的金哥,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眼神坚定。
金哥的脸上闪过异样,用力咽口水,长舒一口气后说:“小久,哥哥不是想找事,哥哥就想问你要走为什么不能说一声,也没有捎来平安。我不是非要不可,我需要一个原因。”
“不值。都不值得我再做任何一件事。”
叶久的话落耳如霜如冰,寒气划破肌肤入侵骨血,心脏一下沉底。许久后金哥拍拍胸口,连连点头说:“好、好,我了解了,我……足够了。小久,若是以后有难,尽管来找我。”他用力地一抹脸,深吸一口气,摇头说,“算了,不见。”
金哥和他的人走了,青铜铃响了又响,地上的碎花瓣被风卷起,飘啊飘,最终落在墙角,一动不动,沾上的灰怎么也甩不掉。
(九)
干花室内,秦里靠墙坐下,左脚弯起,右脚放平。叶久动作自然熟练地躺下,头靠在他的腿上,耳朵刚好贴在他的胸膛,能感觉他的心跳能听见他的呼吸,还有他身上独有的香味,能让人安心的味道。
秦里的声音像气泡在耳中炸开,“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手打开,伤口得处理一下。”
空气里多了一股药香,叶久把头转向一侧,鼻尖蹭了蹭秦里的衬衣,然后闭上眼睛,没一会就入睡了。
秦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不禁笑了,他把纱布缠好打结固定,自己靠着墙小憩。
橘黄色的路灯亮起,光跑了一些进室内,玻璃的反射让橘黄色变得刺眼。秦里眉头微皱,侧脸躲开光后才缓缓睁眼。入眼的昏暗让他有点恍惚,原来一不小心睡着了,外面天黑灯亮。他小心翼翼地摸口袋拿手机,生怕吵醒叶久,虽然腿麻腰酸,但难得看见这张熟睡的脸。
秦里解锁手机后,把手挡在手机背面,以免打开手电筒时瞬间的光惊扰到人。他知道叶久怕黑,现在起身开灯是不可能的,但手机手电筒的光往天花板照可以最大限度的提供光亮。他的手指刚点开手电筒,手机被一道突然袭来的力气打飞。颠倒翻滚的光在室内快速移动,幸好最终如愿照在天花板上。
“谁!”
秦里看着警惕又满身戒备的叶久,呼吸不由得一滞,熟悉的面孔上是一副陌生的表情,一手横于胸前,一手握拳,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有任何动作他就会给予打击。
秦里的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这句话对秦里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从阿姐、叶姨、叶叔,还有叶久的主治医生那听过。
“阿久。”
声音落地,秦里看见叶久的表情出现变化,那种转换就像是一个人惊醒了一般。
叶久笑吟吟地点头,“哦,老秦。”说着他站起来走近秦里,伸手拉人起身,然后走去捡手机。光转动着,最后留在地上,他说,“几点了?我答应阿姐回家吃饭。”
老秦的腿麻好了大半,走路没什么问题,他上前接过手机,另一只手牵着叶久的手腕往外走,“赶得上,我送你回家。”
(十)
浴室传出水声,没多久手机铃声掺和在其中。水声休,铃声止,秦里的声音回响在浴室中。
“阿久,怎么了?”
“老秦,我想和你住,你来接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故意压低,像是躲在角落里怕被发现。秦里眨了眨眼睛,视线停在镜上的时间。
“好,你等我一个钟。”
“老秦,我是不是对牛奶过敏?”
“是,不能喝。”
“老秦,我妈刚刚给我送来一杯热牛奶,说喝了早点休息。她不是……”
秦里打断他的话,“叶姨可能忘了。你等我,我准时到。”
“好。”
夜里十一点四十九分,敲门声响起。叶久打开房门出来,看见父母站在大门两旁,阿姐站在客厅的茶几旁,门外是秦里,他把头发梳下来盖住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比白天时温和多了。
“叶姨、叶叔、阿姐,打扰了,我来接阿久。”秦里就站在门口,没人请他进去,他也没打算要进去,他心里清楚自己不受欢迎。
叶久穿戴整齐,缓缓走向门口。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阿姐的脸,且记忆中阿姐也不是总黑脸,阿姐很爱笑的。
“站住。”叶涂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她看了看秦里,又看父母无奈的眼神,她也觉得力不从心,“等会儿,我拿点东西给你们。”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和拖鞋用力拖踏的响声,片刻后叶涂把一袋东西塞到秦里手上,说:“秦里,记得你和我保证的事。走吧。”
门被慢慢合上,当落锁声消失时,门口的两人转身离开了。
秦里的小院在夜里格外安静,他的工作间的墙上挂满叶久的画。卧室的摆饰很简单,一张床,床的两边各有一个床头柜,地上铺了软毛地毯,床上的四件套一面是灰色一面是黄色,就这些东西了。
叶久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一眨,藏在被子里的手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他犹豫地开口,“老秦,我是不是又病了?”
秦里突然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真相,怎么做才是对他来说更好的,他挪动身体靠近一些,说:“没事,有我呢,我会一直陪你。”
幻香笔记之八号香水
这几日阿久的病又复发了。
今天他惊恐的问我我是谁时,我就明白幻香八号对他失效了。不能说完全失效,至少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症状都是短时间性的。但有效时长变短,稳定性也差,唯一还好的就是依赖性。这种治疗不是长久之计,我得赶紧找找其他方法。
如果连我也放弃了,那阿久怎么办。
幻香的灵感来源于阿久的画,可能是天意,幻香的味道能安抚、稳定阿久的情绪,甚至影响身体各类激素的分泌。
对了,阿久一直说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而且我在时他能睡得很沉。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明天好好和他聊聊我身上的味道是怎么样的。
笔: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