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菜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我又想起了家乡的苜蓿菜,让人追忆到零散的童年时光,那个贫困的岁月,还有梦里过世的亲人!初春肥绿的出芽苜蓿,鲜嫩眼馋,苜蓿地满是提着篮子,掐苜蓿菜的妇女带娃娃们。每年夏季,炙热的阳光下,蝴蝶成群结队飞舞,亲吻着紫色苜蓿花;黄色蜜蜂嗡嗡的忙碌着采着苜蓿花蜜。北方的黄土高坡上,一层层梯田,一层层翠绿,一副大自然的美丽画卷,微风吹过苜蓿花香飘十里,沁人心脾,令人陶醉忘返其!
70后的一代人,一盘苜蓿菜疙瘩用农家简单的调味品,高粱醋加辣椒面同食盐一起搅拌,就是每家一顿饭最美的极鲜菜肴,味道说不清道不明,舌尖上的童年,美味爽口,百吃不厌,永远是一代人心动往事。富人吃山珍海味讲究的是身份排场,一抹嘴就是过眼云烟;在中国农村饥饿的年代,苜蓿菜是充饥的救命野菜,可以当粮度饥荒,永远刻印在儿时大脑深处!
农业社时期,苜蓿是农村生产队,供全队饲养耕地牛马牲畜的最理想草料,一个生产队大概种植有二十几亩,在那个缺吃少穿的穷困年代,一把苜蓿菜可以起到充饥的作用,在高梁面湖汤里面放一把嫩苜蓿,全家大小喝饱肚皮!最可怜在过完年,家家都是青黄不接的日子,缺劳力的家庭都要拿着装粮口袋,去亲戚家农闲借粮,共度难关。一些家庭妇女带小孩去邻村"讨饭",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农村生产责任承包制前,中国的农民太苦了!小时候见到背着馍袋讨饭的人家,不懂事的玩伴们都跑回自己家关门,不给"叫花子"一个馍头,记得善良的母亲总是打开门,拿一个高粱面红馍头递给了站门口讨饭的可怜人!穷困的年代,一家都知一家难!
三月份,正是生产队苜蓿地冒芽的时节,一簇簇肥嫩的头茬苜蓿,这个时节采摘叫"掐苜蓿",刚长出地面露头绿茵茵,只能用指甲掐苜蓿,满地乱跑的都是星期天放学成群结对的学生娃,跟着哥哥姐姐们,提着用树条编织的小圆笼,蹲在地里掐苗蓿,实在太小的苜蓿用一把小刀,直接挨地面割断更快更方便,等晚霞映红半边天,天快黑都能掐满半小笼,高兴地提回家,等妈妈用苜蓿做的巧手美食。小孩最爱吃薄薄的苜蓿煎饼,还有用大铁锅蒸熟的苜蓿菜饼,用菜刀切成小方块,蘸着葱姜蒜辣子酸汤汁吃起来细腻爽口。
二茬苜蓿长高大约寸把长,生产队就派专人看护,会在靠崖地的视野宽阔地方挖个小窑洞,美其名曰:看苜蓿窑窑!白天避雨,夜晚值更,怕社员偷苜蓿,要留给全队几十头(匹)牛马食用,不让人踩踏苜蓿地半步。记得一次吃完下午饭,我跟母亲还有门前其她的阿姨大婶们,去生产队的苜蓿地撅苜蓿菜,长高了就用手直接采摘苜蓿,叫做"撅苜蓿",看苜蓿人也是本队社员,理解大家的挨饿,一村一院,不好意思赶走,又怕队长看见扣工分,就让同我一般大的孩子,争抢我们的菜篮子,叫喊我们"偷苜蓿",现在想起来怪好笑的事情,大人也在远处吆喝一声,不让撅生产队里的苜蓿。只能去路边找荠荠菜,灰灰菜,小蒜等野菜,给家人明天盘子,有一碟绿色菜吃。夜晚,就是上地一天,下工胆大男人趁夜色,胳膊窝夹个蛇皮肥袋,走小路,爬崖地,匍匐前进总算摸到苜蓿地头,蹲在暗处,开始大把大把"偷苜蓿",沙沙撅苜蓿声音既紧张又蛮横,人为吃饱鸟为食亡,长嘴的生灵就有夺食的本能,够一家人饱餐几天才是王道。等天亮了,偷苜蓿的人还没倒尿盆,看苜蓿的人,准能顺着一路遗撒的苜蓿找到"偷苜蓿"人家门口,捉贼捉赃,不承认也没办法了!
那个饥饿感的年代,人人都是善良的心,为了防止生产队苜蓿再让社员偷吃,队长就同看苜蓿的人,在苜蓿地用棍子竖起了假牌子,纸片上用粗黑毛笔写着提醒大字:苜蓿喷农药,防止中毒!有些会把农药空瓶丢几个,其实这个办法也很起效!试想,谁敢真正的喷洒农药,中毒了就是一家老小性命?那是遭天谴的缺德事!
儿时,清明节才能吃一顿苜蓿菜面,母亲先把菜煮熟,用清水浸泡洗剂过滤,再加细白面粉揉成绿色的一团,足够一家人一顿的饭量,用洗衣的木棒槌,把一团菜面放平整的石板上,抡起木棒槌不停捶打,让面菜揉合更有劲。接着用二尺粗面杖,在面案板上用力从中间往四周推开圆形状,再用一米长的细面杖擀开擀薄,后面对折叠起四分之一半圆,用右手拿起切面刀,刀身靠着左手拇指,切成一条条宽窄均匀,穿针引线的长面条。然后点燃锅灶台上柴火,拉木风箱烧开锅里水,一把把面条,下大铁锅里煮熟晾水捞出,母亲用筷子给每人挑多半碗绿色的菜面,用汤勺浇满提前煎炒的红辣子热豆腐汤,味道美极了。
阳春三月又来了,穷困的生产队没了,苜蓿地也没了,苜蓿菜当然也没了,老母亲也没了,苜蓿菜面也没了,一个饥饿的年代也消失了,只留下一代人的岁月记忆。不是回忆美好,只是过往浸泡出太多的苦涩,还有逝去的日子同亲人!
虽然现在农村生活富裕了,各种新鲜蔬菜大棚随处可见,苜蓿菜倒成了稀有菜品,农家乐也比比皆是,菜肴丰盛可口,再点一盘正宗苜蓿家常菜,就是吃不出童年久违苜蓿菜的香馋的口感。
愿岁月静好,世界一片祥和,贫穷饥饿瘟疫战争等天灾人祸,远离地球有生命生灵!愿每个人每天睁眼都能看到晨曦的阳光,地球不同肤色人类,都是生活在幸福的蜜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