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余生:余生要给谁?
===原创影评,文责自负===
《荒岛余生》视频截图《荒岛余生》(Cast Away),被誉为“一颗具有艺术片灵魂的票房炸弹(At the edge of the world, his journey begins)”,当之无愧。反正我是被“炸”得惊恐万状,及待回过神来,又是回味无穷的感慨了。从1994年6月23日的《阿甘正传》到2000年12月22日的《荒岛余生》,从奥斯卡到奥斯卡,不能不说汤姆·汉克斯(Tom Hanks)这只“再生的好莱坞黄金时代的领头雁”又制造了一个电影神话。时隔多年,这“荒岛效应”依然影响久远。
查克(Chuck Noland)是联邦快递公司的一名系统工程师。“个性急躁,对一切都讲求效率”的他,是个整天在各地飞来飞去的工作狂。匆匆赶到莫斯科调查邮包延误事件的查克,果然充满了激进的神情,他的空若悬河的时间观念,令在场的员工渐渐战栗,从他蹦豆子的话语和灼灼的眼神里,人们感觉到了效率就是他的一切,工作就是他在乎的唯一。但查克在乎的,还有他的女友凯莉·费里斯(Kelly Frears)。查克的时间观念,对女友也同样适合,二人面对小聚多离的处境,怀有不同的意见。在凯莉看来,自己应该理解查克的忙碌,而在查克看来,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人士,是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去影响工作的。二人圣诞节只能于机场匆匆分别,凯莉送给查克的圣诞礼物,是自己爷爷当年在太平洋上曾使用过的怀表;而查克送给凯莉的礼物,除了一个真皮记事本、一条毛巾还有令凯莉最头疼的来自俄罗斯的寻呼机。凯莉很失望,但她只能随声附和地说着喜欢的话,目送查克匆匆登机。然而,返身递过车钥匙的查克,却真的给了凯莉一个惊喜——一个令凯莉非常紧张的仿佛盛有钻戒的小盒子,而且,还规定了打开盒子的时间,是除夕夜。
然而,这答应了陪伴凯莉的除夕夜,查克却无法等到。他乘坐的用于快递的小飞机(速递88),暴风雨中因货物起火而发生了坠机事故,需要紧急迫降。但迫降的地点,却是海面。同行人员全部丧生,只是怀抱着充气救生艇的查克,于惊涛骇浪之中艰难脱险,在漆黑的夜里漂流到一个荒岛上。
影片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家喻户晓的利用孤立无援的“英雄气概”来战胜大自然的题材。当年,鲁滨逊早已体现了这种不屈不挠的求生意义,但呈现于观众眼前的,却是一个漂流荒岛4年的查克。但查克与漂流荒岛近30年的鲁滨孙相比,是幸运得多。他在荒岛上还寻获几样快递物品但成了他后来求生道具的带有冰刀的滑冰鞋、一只排球、一件礼服、几盘录像带,还有凯莉送给他的怀表。这对漂流荒岛的人来说,已经够奢侈,足令当年只有一只狗在身边的鲁滨逊妒忌。还好编剧在这一大段远离人类社会的故事情节方面注入了许多颇为巧妙的桥段。在没有音乐的陪衬下,留着满脸胡子,披头散发的查克带出了许多引人入胜的独角戏:为了解渴,打开椰子;为了吃到熟食,竟然还来了个人类祖先曾发明的钻木取火……
《荒岛余生》海报独居荒岛的日子,是那样的令查克难熬,但凭借着超然的求生本能和与众不同的现代知识,查克硬是苦苦支撑了下来。这期间,给查克无限动力的,除了凯莉的那只古董级怀表,便是一个被命名为“威尔逊”(Wilson)的排球。查克用自己磨破的手上的鲜血给了这排球一种俏皮的脸。陪伴着查克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4年之后,海上飘来一块破烂的铁板,这让聪明的查克想到了利用它逃离这荒岛。尽管此前,查克曾拼命乘着充气救生艇离开,但海浪还是将他留在了这荒岛,并且海底的珊瑚毫不客气地刺破了他的肌肤。
查克是精明的,他除了算出人们要找到自己流落的小岛,需要对两个达克萨斯州那么大的面积的海域进行寻找,还用他超强的时间观念精确计算出季风到来的时间,精确计算出用荒岛上的树木捆绑成一个简易的木筏所需要的木材数量和绳子的长度。木筏做好了,在季风赶来的一天,查克终于成功利用那块废钢铁做风帆,带着他的排球兄弟还一只一直没有打开的快递包裹,逃离了荒岛,被一艘经过的巨轮救了起来。
汤姆·汉克斯早在5年前就构思好了《荒岛余生》的剧情,后来找来《阿甘正传》的导演罗伯特·泽米吉斯执导,自己则又编又演,再参与制片,成功地入围金球影帝,这部影片确实有其引人入胜之处。在我看来,《荒岛余生》真正在人们心中引起震撼效应的,并不仅是那一小时的荒岛时光,而是查克重又出现在人类社会里后,所要重新面对的与凯莉之间的爱情善后,而且我认为,这似乎也应该算是本片的一大惹人思考的焦点。
《荒岛余生》视频截图早在查克失踪,凯莉一刻也没有停止对他的寻找,为此她甚至放弃了自己就要拿到手的学业。但人们告诉凯莉,查克死了,再也不能回来了,她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凯莉便嫁给了曾为查克治疗龋齿的牙医卢杰里。闻听查克真的活着回来了,凯莉内心是颇受煎熬的,她很矛盾,更又很痛苦,一面是自己深爱着的未婚夫,一面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该如何去面对。在机场,人们为查克举行的盛大的欢迎仪式现场,查克通过窗户看到了痛哭不已的凯莉。他们未能见面,只是卢杰里找查克深表了一下歉意。
然而查克却始终无法将凯莉从内心深处抹掉。在他独居荒岛的那四年里,是凯莉让他鼓起一次又一次的生的勇气,让他战胜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凯莉已经融入了查克的生命,而现在,她已为人妇,查克究竟无法做出令自己满意的决定。然而他还是去了,还是在一个雨天的夜里去了凯莉的家。没想到,未待摁门铃,凯莉开了门。二人在经过一番短暂的交谈之后,查克送还了怀表,凯莉也归还了一直存于车库的查克的汽车。面对查克,凯莉彻底失去了主见,她甚至不能呼吸,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她浑身湿透,坐进了查克的汽车里,只需要查克一个“我还爱你,请跟我走”,便会放弃孩子和丈夫。然而,查克心意已决,在得到凯莉当年为找寻自己所付出的的代价,在获悉凯莉真实的内心世界之后,他毅然让凯莉“回家”,去回到她丈夫和孩子的身边。这是一个沉重的选择,任何人,都要忍受巨大煎熬的痛苦的选择。望着查克依然平静的神情,凯莉也只剩下汹涌的呼吸。
返回家中的查克,用几乎是独白的方式,将与凯莉之间的爱情做了圆满的总结。他回顾了自己这四年来的生活,有艰险,有执着,也有最不想发生的假想,而现在,他终于获得了答案,终于要将自己的余生做一个新的选择。他说:“我俩当年都计算过了,凯莉考虑过所有的因素,她知道一定要放弃我。我也考虑过一切,我知道自己会失去她——我永远无法离开那个岛,我会死在那里,孤单地死去。我会生病,受伤或者有其他的意外。我只有一个选择,我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已经选择死去的地点,因此,我做了一条绳子,爬上山顶,想吊死。但我得先试试那条绳子。但代替我的那根木头太重,把树枝压断了——所以,到最后我甚至不能选择自己的死法,我对什么都无能为力。就在那时,我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继续呼吸,即使已经没有盼望的理由,逻辑告诉我,我也许再也见不到这个地方(原先的社会生活)了。这就是我能做的,我活了下来,我继续呼吸了。后来有一天,逻辑被证实是错的,因为潮水给我带来一面帆。而现在,我就在这里,我回到了孟菲斯,在说话,我的杯子里有冰,但我又重新失去了她,没有凯莉,我很伤心,但我感激她陪我度过了岛上的岁月,我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我要继续呼吸,因为明天,太阳将会升起,谁知道潮水会带来什么呢?”
《荒岛余生》视频截图这“明天”,便是查克的余生。他带着从岛上带回的那个未被打开的包裹亲自送达。但收包裹的主人不在家,查克写了便条(“这个包裹救了我一命,谢谢,洛·查克”),放下包裹而去。在返回的十字路口,查克遇到了一位热心的妇女。她以为查克迷路了,就热情地做着解说。查克看着她,依稀仿佛……其实,这妇女,才是贯串全片始终的一个人物。影片一开始,她(彼得森太太)向莫斯科邮寄一个包裹,给自己的已经与情人同居的丈夫,而正是这一被退回的包裹(我以为是),意外地救了查克一命。世间总有如此巧合,一个小小的包裹,竟然能够牵起那么漫长的等待。我想,查克眼看着彼得森太太绝尘而去所想到的,或许与观众所期望的并不完全吻合,但却给了观众一个无限大的想象的空间……
查克站立的那个十字路口,其实也是他余生所要面对的崭新的选择。
影片拍摄耗时16个月,中途停拍长达1年,不过停拍原因是为了让汤姆·汉克斯能减掉55磅体重和将头发留长。在停拍期间,导演罗伯特·泽米吉斯带领《荒岛余生》的制作班底拍摄了哈里森·福特和米歇尔·菲佛主演的《危机四伏》。早在本片筹备阶段,泽米吉斯和汉克斯就曾反复思量,要想以现实的手法描绘片中时间的流逝和查克所经受的痛苦折磨,就必须将影片拍摄叫停,在这段时间,汉克斯不仅完成了外形上的蜕变,而且在情感上也发生了微妙改变。“当我们重新归队时,”泽米吉斯回忆道,“我们看见汤姆的眼中跳跃着一种生命的火花,他找到了查克的感觉。” 待《危机四伏》封镜后,汉克斯也减了40多磅,剧组再次开工。
汉克斯先是在一个偏远的墨西哥海滩进行生存训练,学会用鱼叉捕鱼和就地取材烤食物,在斐济一个岛上完成了前期拍摄后,又投入了减肥行动。对胖乎乎的汉克斯来说,减肥很让他头痛:每天只能以清淡的寿司度日。于是开头还有双下巴、壮得跟牛一样的汉克斯最后变成了一个风干的“椰子果”。更倒霉的是,汉克斯还在拍摄期间感染上了葡萄球菌。当剧组第二次聚在一起时,汉克斯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人猿泰山”。更耐人寻味的,是那个未经打开的包裹,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当有人问及此事,编剧风趣地说,是一个“太阳能电池无线电话”。戏谑是戏谑,但留给我们的思考是,倘若这包裹在荒岛上被打开,所有的一切是否都就改变了呢?正因为这未被打开,查克的余生才有了令人深思的回味,但他面朝彼得森太太远去的方向的微笑,似乎也已经指明了方向。
自己的情人远去了,别人的老婆也远去了。自己的情人不能再回来,而远去的,让查克露出笑容的那个身影呢?我们的现实生活中,这样的选择和归宿,又有多少?何不将我们的可爱的人生,都看成是劫后幸存呢?
《荒岛余生》视频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