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进岁月里的愧疚

          藏进岁月里的愧疚

人都难免犯错误，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错误，能够被人原谅。有些错误不论过去多长时间，都无法释怀，甚至一辈子都会感到愧疚和不安。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会越发强烈。

  上个世纪70年代，我在新疆某部服役，刚但任排长不久，一次带领侦察班到离部队营区30多公里外戈壁滩，执行测绘任务。那时正值9月份，是新疆最热的日子。戈壁滩的地表温度可高达60多度，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就像在蒸笼里一样。双脚在一个地方不能久立，要不停地挪动，不然双脚就会被脚下的石子烫的疼痛难忍。最难以忍受的还是水分的流失，开始时战士们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后来汗水蒸干了，取代汗水的是白白的盐渍。由于对完成任务的难度估计不足，我们随身带的水很快就喝光了，战士们只能无奈地咬牙接受生理的考验。可就在接近完成任务时，最怕的一幕发生了。一名四川籍入伍的新战士，突然晕倒在地，呕吐不止，经验告诉我这是典型的中暑的表现。在野外就地救治的办法，只有快速补充水分。可当时随身携带的水都喝光了，附近又没有水源，因为没有带通信设备，也没法和连队取得联系，申请连队救援。

正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不远处一个维吾尔族青年，扛着坎土曼（一种挖地用的工具）怀里抱着一个大西瓜正朝这个方向走来。我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于是我命令侦察班长和一名战士，跑步去把这个西瓜买过来。由于语言不通，我们的真实意图无法表达清楚，尽管班长左比划右比划。大声细语地嚷嚷了半天，维吾尔族青年就是不理这个茬。

看着眼前急待救治的战士，我又让侦察班长多带些钱，不管花多少，一定要把西瓜买过来。就在侦察班长和几名战士靠近他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维吾尔族青年悄悄地地把西瓜放在了地上，并转身离开了。中暑的战士有救了，这时我想该去好好谢谢这位维吾尔族青年。可当我转过身时，维吾尔族青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中暑的战士转危为安，测绘任务也顺利完成，返回的路上，战士们像打了胜仗一样，轻松愉快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可我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心情特别的沉重。我想可能由于语言的障碍，维吾尔族青年不清楚我们发生的一切。对我们刚才的行为可能产生了很多的误解。如果我们能够再耐心一点做好解释，也许不会发生这尴尬的一幕。我鲁莽的决定，很可伤害了一个无辜维吾尔族青年的自尊，误伤了一个维吾尔族青年的良知。为了良心上的安宁，事后我曾多次到驻地附近的村庄，寻找这位被误伤的维吾尔族青年，付给他瓜钱，向他当面道个歉，可始终没能如愿。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早已离开了部队，离开了新疆，事情也早已过去了几十年，可是对一个维吾尔族青年的愧疚，一直缠绕在漫长的岁月里，搅得我心神难宁，于是我鼓足勇气把这个事情写出来，向远方的，被我误伤的，不知姓名的维吾尔族青年说事对不起，并接受一个老兵遥远的忏悔！

发自网易邮箱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