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上)
人,对于未知总是恐惧的。
就像大西山半山腰的那个山洞,据镇上的老人说,那个洞已经存在上千年了。怎么来的不可知,洞有多深不可知,洞里有啥不可知。
老人说,洞里有脏东西。娃娃问:“啥是脏东西?”老人答:“脏东西就是脏东西,会吃人的。”老人是一个老道士,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道,双目失明,年龄不可知,从外表看上去起码得有百岁了,从何而来不可知,据说年轻时也是个俊秀之人,在镇上颇有声望。
于是,那个洞就孤零零的在那,洞前杂草丛生,生得极为茂盛,沿着洞口长了一圈。
夕阳落幕时分,老道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洞口前。站在门口往里看,肉眼可见距离不过三五米,再往里处,漆黑一片,也许是错觉,似是有阵阵阴风从洞里吹出来。老道打了个寒颤,又颤颤巍巍地下了山。
镇里人知道这是个邪洞,镇外人并不知道。某日,一小伙子路过此镇,忽而大雨倾盆而至,连敲几户人家都没有没有开门。
因此日是三月初三,老道说,这一日地狱之门打开,恶鬼穿越阴阳两界,家家户户须得闭门不出,否则就会被恶鬼缠上,将魂魄带往阴间。据说曾有一人不信,在那日夜晚打开了门,结果第二天一家人都不见了。
正当小伙子觉得自己无处可去,要淋一晚上雨的时候。一抬头,看到前面半山腰的山洞里隐约有光亮,想着去躲一夜也好。
走到洞口,并未发现刚才的光源,有点疑惑,但看这倾盆的大雨,想也不想便躲了进去。小伙子掏出身上的火折子,怕被洞口吹进来的风熄灭,只得用掌心护着,微弱的火苗只能照亮掌心一小片,本以为这是一个浅洞,没想到如此之深,小伙子又往里走了几步,发现越往里走越是阴冷。于是又往洞口退回了一点,本想点燃洞口的绿植,但无奈被雨水浸湿,试了两下没点着也就作罢了,然后靠着洞口的石壁睡下了。
第二天,阳光甚好,仿佛昨晚的恶劣天气只是一个无形的小插曲。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空气中都带着被雨水冲刷下的泥土的芬芳。家家户户开门迎接新的一天。一小孩说:“娘亲,昨晚我听到有人敲门。”他娘亲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说,小孩子家的,别胡说。”那小孩戚着眉头,还在嘟嘟道:“本来就听到了嘛。”
其实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泛着糊涂,小镇从未来过外人,但若不是人,昨夜的敲门声从何而来,这样想着,不觉惶恐不已。
大家心有灵犀的结伴想去找老道问个清楚。老道住在一个极小的小道观,观内除了老道还有一个小道士,据说是个在山上迷路的娃娃,被老道捡了回来,收在观里,平常打扫打扫观内卫生。小道士生得眉目清秀,乍一看眉眼间和老道还有些许相似。就是性子清冷了些,从不与老道以外的人交谈。小道士的眼睛极为漂亮,两个瞳孔漆黑深邃,就是少了点光泽,像小镇没有星星的夜空。越看越美,越看越让人上瘾,像要把人吸进去般,村里有人说,这要是个女孩子,还得了。
一群人赶过去的时候,小道士正在院子里清扫被风吹落的树叶,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并未见着老道士。一个男人问:“小道士,你师父呢?”小道士摇摇头。众人又问了几遍,小道士还是一句话不说。众人只好散去,只是感慨老道士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四处乱跑。
三日之后,老道士依然没有回来,众人心想,老道士不会走丢了罢!但事无关于己,也只是感叹两句而已。日子还得照旧,只是没了老道,总觉得镇上少了点什么,而这种感觉让人隐隐不安。
转眼又到了一年中的三月初三,白日便下了一整日的雨,不到天黑,家家户户便关了门闭了户灭了灯上了床。半夜听到敲门声,响了几下就没了。众人先是心里一惊,翻个身捂着被子又睡去了。
第三天,阳光早早的就洒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溪边的杨柳在和煦的春风吹动下轻悠悠地晃荡着。镇上一片安宁美好。
故事讲到这里暂且结束,娃娃附在老人身边,扯着老人的衣摆:“然后呢?”
老人闭着眼睛,似是在想想什么,然后微微的摇摇头说道:“结束了,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