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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他由南往北，一路向北。
她从东往西，一路向西。
他骑着电动车，走在慢车道上，电动车的后面载的是妻子交代的菜。
她拉扯着八岁大的女儿走在人行道道上，眼睛瞅着道路两边的小饭店。
然后，他和她……目光相遇了，确认过眼神之后，他的嘴巴迅速地吐出来一句话，那句话完全是基于肌肉的记忆，赶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就完成了任务。
她的目光没有放过他嘴巴的每一个动作，她知道他吐出来的是什么，即便声音如此之低，她也知道那是哪一类语言，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沉默的是表情，恼羞成怒的是眼神：是杀是刮随便。
接着又从那张嘴巴里出来一团东西，冲着她这边飞过来，因为力度不够，中途落下来，掉在地上，形成一个难看的图案，打破了垃圾工人辛辛苦苦扫过后的和谐。
小姑娘冲着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她下意识地使劲拽了她一下，小女孩禁不住踉跄了一下。
小女孩扬起头，迎着她愠怒的目光，带着哀求，带着责备地喊了一声“妈……”，两只拉着她的手晃荡。
她想逃离，可是嘴巴却也不听使唤地冲他回了一句。
“你再说一遍”他索性停了下来，把电动车支在慢车道上，走到她的面前。小女孩急忙伸出手来挡住了他。他由此就停了下来。
她与他之间隔了一胳膊的距离。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可以用指头触摸住对方。
这个距离适合两个相爱的人迫不及待地想拥抱在一起时刹那间的前奏；也适合两个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等待对方进一步的挑衅好判断是否动手的停顿。
他们都选择了急促地呼吸，他们都选择了怒目而视。
他们中间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代表着他们的一段往事。
02
他们从南向北。
他们从北向南。
他们从东向西。
他们从西向东。
他们有的步履匆匆，或许是有事情的人；他们有的闲庭漫步，或许是没有事情的人。
或许他们边走边看手机，或许他们边活动活动身体边闲聊，但是，这并不阻碍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在那一时刻，他们的目光是敏锐的，他们的嗅觉是敏锐的，他们的大脑飞速地计算出空气中透露出的不和谐的出处。
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他们不约而同地围在一起了。
他们的中间站的是两个怒目而视的大人和一个左右为难的孩子。
他们莫名兴奋起来。于是，他们的脸上带着笑，目光在人群里搜索起来，那一时刻，他们期望即便是陌生人也可以聊上一两句好判断事态的发展，以便配上他们智慧的头脑。
03
他被堵着了，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四周响起一片喇叭的鸣嘀声。
这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对待一件事情的判断标准是一个人的心态，而不是事情的本身。
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微信号码，说上一句。这是他刚刚撩上的一个妹子，对方还在上学。
这个年纪的姑娘个个以为世界都应该宠着她们，她们的耳朵里塞满了”人之初性本善“，她们已经对这句话麻木了，却又可以随口拿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令人惊奇的现象。
对于她们来说，除了那唠唠叨叨的父母和本着脸的老师令人反感之外，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现象是什么呢？
对于他来说，就是他撩骚的时候，可以在入群里发现生活里的美。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美，只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有的人身边就是美丽的事物，可是他们偏偏漠视了。
这真的是一件令人可惜的事情，从万人丛中发现一个美丽的女人，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他可以判断出这个女人的品味，他能不能去撩，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撩到手？这都需要一个精准的判断，
所以，在他的手机里，有一门心理课程，人不学习会落后。像他这个年纪还能撩到妹子，没有知识是不行的。
人群闪动，露出一点缝隙来，他看到了事件的主角。
她!
怎么是她？怎么是他？怎么在这里碰上他们了？
倒霉!
他的大脑迅速地反馈一组关于她的画面来，各种各样，分别代表着她的美丽与丑陋，优雅与不堪。而这，都是因为她不听他的话，偏偏飞蛾扑火。
本来在一起就是为了享受一下，非得跟她自己的男人摊牌干什么？非得让两个家庭都陷入鸡飞狗跳干什么？现在好了，她的男人不要她了。
傻逼!
还好，他们看不到他，否则今天就得挂花。
这一时刻，他只想逃离。他怕她发现了自己。学校里的那个学生妹子发来了一句信息，他轻声细语地对着手机回了一句，脑子里是想该如何从堵塞的车堆里钻出去。
04
他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实在是不想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而脏了自己的手。
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周围人的鄙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反正也是这样的结局了。换了一个地方租房子，还是遇上了。算了，要不是那份有养老保险的工作，她就离开这个城市了。他妈的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小姑娘还是站立在两个人的中间。爸爸已经是别人的爸爸了，生活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啊？
这是一道生活的题，出题的人却不是她的老师，所以也没有人给她答案。
交警本着脸，口里含着哨子，疏导着意犹未尽的人。
人群散了，有的带着笑，有的带着失望，有的带着兴奋的目光，各忙各的去了。
大街恢复了正常。
05
行色匆匆的人们有的往南，有的往北，有的往东，有的往西。
拖着疲惫身体的清洁阿姨一下一下扫着地。生活就这样继续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