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

老九是国营某机械厂二车间的一名钳工，业务技术过硬，是车间的大拿，也是厂里不多的六名技师之一。

说起老九来，厂里的人无一不说他是个心灵手巧的实在人。强将手下无弱兵，经他手带出的四个徒弟也逐渐地成为车间的生产骨干，大徒弟张志强已是五级钳工，从大前年开始带上了徒弟，如今已出徒能独立工作了。老九本姓李，官名建国，是共和国的同龄人。父亲是个老军工，目前已离休在家，住在厂里的二号楼一单元一层东户。母亲是个家庭妇女，身体不是太好，做着家务并拉扯着他们弟妹五个长大成人。建国在弟妹中排行老大，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分担着父母养家的重担。

那老李为何被大家叫做老九，这里边还有一段故事呢。文革期间，厂里排练节目，当时的老李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因平时爱好文艺，有一定的表演细胞，且五官端正、一表人才。所以，在《智取威虎山》片断中，饰演杨子荣一角，演得还算成功，受到全厂职工的赞誉。节目在省城太原参加国防工办系统组织的文艺汇演中，获得了一等奖，建国从此在系统内小有名气，大伙送他外号“老九”，他笑纳不误。并因此得到了厂内计量室女工陈芳的青睐，一来二去的，他俩就感情升温，经双方父母同意，于1970年春天喜结良缘，并在次年有了儿子小宝。

建国不仅节目演得好，业务技术也是顶呱呱，任何急难险重的营生到他手里都会迎刃而解，不到四十岁已是厂里的七级钳工，并获得技师等级，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也因为技术过硬、刻苦钻研，他业余时间加工制作猎枪一杆，经常扛着出没于厂区附近的山沟里，猎获颇丰。除自已享用外，还分送同事和周围邻居，大伙都夸他为人厚道，口碑很好。

不过，1989年春节前的一次打猎，让已是老李的建国险些闹出人命，每每想起都后怕不已，从此金盆洗手，将猎枪封存了起来。那天休息，天空阴云密布，刮着刺骨的寒风。午饭过后，老李感觉右眼跳个不停，就撇下爱人布置的收拾年货任务，扛着猎枪出外散心。途经南坡的台地时，偶然发现崖畔的土窑洞内，隐隐约约传来一丝动静，好像猎物藏身其间。真是出门见喜，猎物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见老李平端着猎枪，蹑手蹑脚地往窑洞靠近一些，估计已进入有效射程之内，照着窑洞内就是一枪。“砰”响过后，伴随着四散的硝烟，从窑洞内传来“救命”的喊声。老李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战战兢兢地来到窑洞口查看起来。只见两个几乎光着身子、浑身血污的人正跌跌撞撞地往洞口爬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厂里一车间的副主任老王和医务室的护士小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二人没干好事。老李赶紧地脱下大衣扔在小赵的怀中，并从窑洞内找出二人的衣服，让他们互相帮忙穿在身上。然后，准备回厂叫人帮着把二人送去医务室检查、包扎、治疗。不过，没走两步，就被老王喊了回来，他让老李悄悄地回厂找其好友、厂车队工具车司机老范开车，把他们送往三十公里外的县医院就行……

好在伤的不是要害部位，男多女少、不同程度地中了好多粒铁砂子，在县医院手术治疗一周后，二人前后脚地出院回到各自的家中，老李也是跑前跑后、胆战心惊地陪着他俩在医院过的年。至于后事如何，反正没人报案和追究，经朋友说合后私下做了低调处理。也不知从哪个渠道得到的消息，春节后上班，厂里几个要好的同事见到老李，表情有点复杂地与他开玩笑说：老九好样的，一枪打了两个。过去被人们叫着的外号，被人们喊的更加结实起来，每逢于此，老李只能无奈地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