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说甜烧白
要说甜烧白,得先说咸烧白。川菜中的烧白分甜咸两种,甜烧白以糯米打底(我们老家叫江米),咸烧白以芽菜打底(来成都前没吃过芽菜)。甜烧白是在肉的夹缝(切五花肉到皮不断开)里塞上豆沙,咸烧白则不。甜烧白加红糖,咸烧白加酱油。甜烧白甜而不腻,咸烧白咸而不腻,其实吃多了都腻。
甜烧白刚来这边上学的时候,宿舍楼旁边就是学校后门,斜对面开了一家菜馆,起初并没去那里吃,后来饼子去了一次回来说,那店里的老板娘长得漂亮(他前几天来成都我们还提起这事),忽悠我们也就跟着去了,其实那老板娘很一般,我心目中最符合四川姑娘长相的是旁边佳香蛋糕店的老板娘。那馆子里的菜还行,那时候菜很便宜,一份回锅肉才四块钱(现在涨了六倍),加上离宿舍很近,也就经常去了。
后来到了冬天,老板娘在门口支起了炉子,特制的那种双排蜂窝煤炉,前矮后高,上面放着类似铁水桶的煮过,里面是各种他们称之为烧菜的东西,有萝卜烧牛肉、土豆烧排骨、烧肥肠等等,旁边的大锅上是蒸笼,热气腾腾,里面是蒸菜,有粉蒸肉、蒸排骨、咸烧白等等。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咸烧白,切成薄片,皮棕红起着泡泡,看着挺诱人的,样子很像北方的扣肉,于是我对老板娘说:来一份扣肉。老板娘愣了四分之一秒,说:咸烧白是吧?在这吃还是带起走?我说:带走。老板娘很麻利的,右手端咸烧白,左手打开一个饭盒,扣了进去。我在想:这不就是扣肉嘛。
打了二两米饭,回来就着咸烧白吃,几大口就消灭了,下面打底的芽菜实在是吃不惯,同宿舍的四川同学却说那东西很下饭,而且太咸,齁得难受,就倒掉了,到现在都吃不惯。后来只要上餐桌,就没怎么想起要点咸烧白的,所以写到这里,我极力的想再回忆起哪怕一奈奈有关咸烧白与我的故事,都没有了。那就开始说甜烧白吧,但我又确实记不起是从何年何月何时何地第一次吃到甜烧白,就从我脑海中距离最近的那次与甜烧白的零距离接触开始说起吧。
工作以后,我经常会去总府路那家德兴源北京烤鸭店吃烤鸭,多是带朋友去,吃过的没吃过的,都要带他们去一次。后来有一天我请两个朋友吃烤鸭,在点菜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菜单上多了一道“甜烧白”(也许以前就有是我没注意),也许是从那时我才知道,咸烧白还有个妹子叫甜。于是非常想品尝一下下,就点了一份。
甜烧白被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我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捅了捅,呵,不知道他们用得上蒸锅还是微波炉,时间没对,所以硬趴趴的,中间似乎是凉的,因为看不到一丝热蒸气。
肉被切得很短,中间开缝,里面是豆沙,糯米是红色的,用红糖拌的,一粒粒贴得很紧实,筷子夹开了,黏糊糊的,放在嘴里,很甜,说实话,我主要是想吃这米。小时候爱吃甜食,米粥里都每次必放糖才喝的完,甜烧白里的红糖糯米总是让我想起以前吃过的那些美味甜食:甑糕、甜饭、粽子。
甑糕是陕西的一种小吃,是用红枣和江米蒸制而成,小时候在清晨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卖甑糕的三轮车,冬天站在十字路口,几个人围在一起,手捧一碗冒着热气的甑糕吃。后来的人多用蜜枣做,再后来超市里有了八宝饭卖,加上家家户户都买得起枣自己做,这门手艺就没再传下去,现在很少见到卖甑糕的三轮车。每逢春节,我妈妈也会在年前蒸一大盆甑糕,我记得有一次甑糕在锅里刚熟,妈妈说第二天再吃,让甑糕在锅里闷一闷。可我嘴馋,半夜跑进厨房,轻轻打开锅盖,铲了一碗自己先吃了,结果锅盖没盖好,把盆给碰翻了,扣在锅底了。第二天我妈妈打开锅盖,发现盆上面一层甑糕被水泡坏了,只能铲掉扔了。
甜饭则是陕西民间吃席(四川叫坝坝筵)必上的一道甜品,江米蒸熟了,趁热撒上厚厚的一层白糖,独一道端上席,席间位次为尊者说一声:动筷子。轰,一顿抢,掉在桌面上的,马上抄起来放进口里,决不能浪费。这道甜品多是在吃完主菜后,在喝汤与吃馍夹菜之前上的,陕西民间吃席,多摆那种很老很笨重的四方大桌,大人和小孩分开坐,往往在小孩的这边,会有一到两个老太太,为的是照顾自己的孙子,她的儿媳妇多在后面帮厨,把孩子交给老太,我是最怕有这样的人的,因为她位尊啊,她说开动我们才敢动筷子,而往往第一块好肉会被她夹到自己孙子碗里。
甜烧白(龙眼肉)粽子就不多说了,北方多用芦苇叶包,南方用箬竹叶。北方好甜口,南方则多样。北方用馅多少红枣和豆沙,南方则花样繁多,甜的咸的肉的蛋黄的......而且北方只在端午前后吃,南方则把粽子当成日常早晨的餐点。
甜烧白的五花肉是在肉煮热后在表皮抹上红糖,上色让肉皮呈现棕红,这跟红烧肉和扣肉的做法有点像。陕西民间酒席有一道菜也是相同做法,叫枣肉。肉还是五花肉,打底用红枣,先把红糖在炒锅中煎热,加水,熬成汤汁,浇盖到蒸制好的枣肉上,端盘上桌,依然是甜而不腻。但甜烧白有一样比不得枣肉,那就是五花肉的皮,前者的肉皮较硬而且韧,后者的肉皮则松而且烂。
不过,甜烧白的五花肉也有不同的花样,比如有一次我去李庄白肉,点了一道甜烧白,结果端上来的肉呈卷状!一样是中间切缝塞豆沙,这种还多了一步,就是把肉片切较长,然后卷成卷儿,一个挨一个竖在糯米上。但是,皮一样硬而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