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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松菇

2018-12-06  本文已影响12人  朱投仁仁

那还是我5.6岁光景的事了,当时是盛夏刚过,初秋时节,我和来到家里两年多的继父上山捡松菇。龙源多山,山中多有松树,松树成林,一到秋季,伴着天上的水落到地面,松林里就会冒出无数的松菇。松菇菌肉呈扁平状,颜色为橘红色,不能人工种植,并且一定是和松树伴生,在龙源,只有在梳篦山的深山中才有大量的生长。松菇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无比,除了十数种氨基酸、多肽之外,其中还含有原花青素,除了好吃还可以美容养颜。一般农家捡了松菇,或用肉丝、猪肝爆炒,或用淀粉做羹,羹里加上肉糜、蒜头,回味无穷。

初秋雨后,气温略有下降,继父喊了正在看《镜花缘》的我一道上山捡松菇。我无奈,只好跟着上山。我很不喜欢这个继父,虽然他和母亲结合生的弟弟很是好玩,但是他太过热衷于打骂母亲,并且在生活作风上依旧保持了光棍汉的作风,经常在村子里和一帮老娘们、小寡妇传出绯色新闻,让我这个大好少年百分不齿。但是现在正是要给母亲增加营养的时候,这继父除了农活能干之外,赚钱的法门几乎没有。也就只能靠这种体力劳动换些大山的馈赠了。

我和继父一人背一个背篓,腰间裹了尿素袋,趁着天色还早就上了山。一直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到了梳篦山的山顶附近,这里水汽最为充盈,松树也最为高大,我和继父已经看到漫山遍野的橘红色野生菌在朝着自己招手了。

两人干活的方法极为不同。继父是秋风扫落叶,地毯式扫荡,所过之处啥都不剩,我则是挑挑拣拣,显得十分龟毛。最后,两人捡了两大背篓之外,还将腰间的尿素带解下给装了个满满当当。这尿素带原本是为了防止裤子被打湿的,但是今天的收获太多了,这才把尿素袋也当做容具来用了。

两人收拾好收获,我依旧是背着背篓,我天生有些力气,除了手上力道不如一些,虎背熊腰,加上象腿粗壮,劳力可配美一般的少年。满满的一背篓也是丝毫不感疲累。继父则是背上背篓,手上提了两只尿素袋,两人一同准备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梳篦山陡峭异常,又加上刚下了雨,我好几次差点滑倒滚下山去。等下到一片全是白皮草的缓坡,天山突降大雨,没头没脑地砸向这对半路父子,将两人给淋得是晕头转向。不觉间,居然迷路了。

这其实也怪不得继父,他虽然经常上山,但是这梳篦山山中情形较为复杂,树林茂密,还分了许多的景象,有成片的映山红,有零散的柿子树,碰到像今天这样的极端天气,没个参照,十分容易迷离。两人在幕天席地的大雨中左突右进,一抬头居然看见前头有个道观。

道观很小,像是一个破落户了的院子,围墙是用碎石堆砌的,大门是用没有加工过的松木搭的,门檐下挂了一个小小牌匾,上书玄清观三字,我望了几眼,居然被这三个字给盯住了神魂,陷了进去。

“小山,小山。”山是我的小名,我的祖父没有文化,我出生后,祭拜山神时他一拍大腿给我叫了朱山。但是后来我又选择了别的名字。我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带着身上的背篓也摇摆起来,差些把自己给弄得失去平衡,我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继父,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悦。

“小山你怎么走神了呀,山民大叔请我们进去呢。”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小观的门打开了,门檐下站了个穿着皮袄的小老头,身高不高,150多一点,正微笑着打量着自己。“进来把。”

说完打起了手中的一把黑色大伞,往里面走去。也不管我们父子二人还淋着雨。

道观里面比外面看着大一些,前面一个大殿,东面一排平房。老头没让两人去大殿,带着他们走进了东面平房。里面一个灶台,一张小八仙桌,一个清式橱柜,两个大缸,一个小缸,应该是装水和米的。这里赫然是道观的伙房。

老山民和我俩交谈了一下,看见我们冻得瑟瑟发抖,便让继父烧火,自己则是在灶台后面端出一个火盆,夹了一些白碳。他要了一些我们捡的的松菇,用水洗干净,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块肉,切成肉末,等锅被送来福烧了热了。山民居然娴熟地烧起了松菇肉末羹。只花费了半个小时,我就十分舒适地坐在火盆上,唏哩呼噜地舒服喝着松菇羹看着老山民和继父一起喝酒,我鄙视那些嗜酒的人,因为继父在喝醉之后家暴的等级也随之提升。

我吃的极快,很快就将碗里的羹给吃完了,从水缸里舀了水,将碗洗干净放好,就出了厨房,逛了道观。

没走几步,道观就逛完了,这道观十分简陋,虽然不是特别破败,却也显得毫无底蕴的样子,不过这道观也显得十分诡异,外面看着亮,进去房子里黑的吓人。

“小山,小山,雨停了,我们快回家吧。”正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道观里的道书顺走,这时继父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舌头都大了,看来吃了不少酒。

等我回到小观的门口,背起背篓就要走。“啪!”继父冷不丁地拍了我的头,“没规矩,谢过大叔再走啊。”又转过身去,对着老山民说,“老大叔,我们走了,多谢啦。”

“慢去慢去,下回再来。”老山民回着话,但是眼睛却一直在扫视着我。

我对继父的亲子教育满是不屑,白了这两个酒鬼一眼,自顾自往山下走去了。这雨停了之后,回家的路也显出来了。

又过了两天,我又在看《镜花缘》的时候,继父又来叫我去捡松菇。上回的松菇卖了不少钱,我倒是挺开心的,也没多想,就换了套鞋背了背篓往山上去了。

捡了松菇,这次的数量要少一些,但是今天的雨不是很大,捡的松菇都很干净。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背起背篓跟着继父往山下走去,但是走到了一半,继父嘿嘿一笑,居然拐向了道观所在的方向去了。

“干什么去啊,往那边?”我问了一声。

“喝酒。”继父仿佛身上的松菇都没了重量,脚步轻快的往梳篦山另一个山峰走去。我默然,想了想,算了吧,偷几本道书当枕头也好,也就跟着继父一道去了。

后来,我们年年上山去捡松菇,收获不一,那道观里的老山民却是老了。老了,是我们这对老人去世的说法,老山民老了之后,道观就破败了,村民有时候也去那躲个日头、避个雨,甚至野鸳鸯在期中采春的也有。等我上了高中,就再也没有上过山捡松菇,也没有去过那个道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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