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江联络队》第四十一章 夜战神威

第四十一章：夜战神威

梅光远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中了李大湖的诱敌之计。

他本来就不习惯打夜战，来的时候是仗着人多打围，可以一举捕获猎物，没想到情况突变，打围的人反被别人包围，主动权陡然丧失。眼下要做的，就是迅速撤离，否则，在这个黑咕隆冬的夜晚，很可能被游击队包了饺子。现在，东西两面都是敌人，南面有“诱饵”李大湖的机枪守着，即使冲过去，前面就是巢湖，总不能下到湖里去。唯一的出路，就是赶在东西两面形成合围之前，从北面那个缺口钻出去。

急匆匆地从村北冲出来，果然没遇到拦阻，梅光远不免有点得意。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在我梅某人面前玩这种两面夹攻的战法，你们还嫩了点。正陶醉着，黑地里冒出一支队伍，上来也不搭话，劈里啪啦一阵射击，便有十几个弟兄倒了下去。这伙人也不恋战，还没等他组织起有效反击，就从打开的缺口穿行而过，顷刻不见踪影。

梅光远有点发愣，这是什么战法？是斩蛇法？想把我的行军队伍斩成几段？

仿佛是在验证他的判断，不一会，后面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长蛇”又被拦腰斩了一刀。

“向后传，跑步前进！”梅光远不再犹豫，立即发出口令，“边跑边打，不间断向两边射击。”

这种打法，也是下血本了。在运动中向两边射击，就等于编织了一个流动的火力网，“长蛇”浑身长刺，让你难以近身。这倒是对付斩蛇法的有效措施，但是难以持久，子弹总有打光的时候，梅光远也明白这一点，他寄希望弟兄们能跑快点，能在子弹打完之前，脱离危险区。

事实上，到这时候，梅光远的党政大队已经平安无事了。

也是他太敏感，李大湖根本就没有什么诱敌之计，什么投出香饵，引他上钩，然后来个反包围，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说穿了，这其实就是一场遭遇战，对于李大湖来说，就是仓促应战，处境十分危险。好就好在，共产党的队伍讲究团结一致，战术机动灵活，一处受困，八方支援，这才使战局转危为安。

来支援的，就是下午派出去的那五支小分队。这五路人马在各地执行任务，清除了几个残害我军亲属的敌特分子，天黑以后正陆续返回，忽听湖边唐家嘴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司令员那边遇到麻烦了。大家心急火燎，一路狂奔而来。

最先赶来的是一大队大队长孙家斗，他这个小分队在西边的太和集活动，离唐家嘴最近，来的也正是时候，再晚一会，李大湖的那个牛屋，可能就守不住了。

紧接着，凤凰集和烟墩岗两支小分队，在王有福和王家齐的带领下，几乎同时赶到，在村东边和党政大队交上火。因为是两支小分队会合在一起，再加上小分队的人用的都是大肚匣子，一梭子20响，能打出机枪的效果，30几把大肚匣子一起开火，那是何等地威猛。也正是这个威猛的火力，震慑到了梅光远，使他产生了中计被围歼的恐慌。

冲出唐家嘴村，撤退的党政大队，又先后遭遇戴志忠的童家集小分队，和谢修胜的邓家洼小分队的袭击。这两支小分队的战术如出一辙，都是打开一个缺口就走，因为他们的目标不约而同，都想尽快进村，见到司令员李大湖。而梅光远却把这种战术归结为斩蛇战法，可见这兵书读多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小分队能打败具有优势兵力的党政大队，夜战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夜战是游击队的拿手好戏，在战斗处于胶着状态下，能准确地分辨出敌人在什么位置，自己人在什么位置，击敌稳准狠，又能有效地避免自相残杀。这一点，梅光远的部队就做不到，战场上的形势变化，一旦超出预先的设计，他心里就发虚。 狭路相逢勇者胜，指挥员心一虚，这仗就没法打了。

小分队的人，打夜战有个诀窍，就是能根据枪声、脚步声，分清敌我，所以五路人马虽然从不同的方向过来，却不会自己人同自己人打起来，这也是长期夜战练就的一门特殊技能。为什么瞎子的耳朵都特别灵动，因为他们的眼睛看不见，对外部世界的感知，就只能靠耳朵，一流的听觉就这样被训练出来了。

打夜战也是这样，大家都是睁眼瞎，要观察敌情我情，就得用心去听，当然也有用照明弹的，但那个短暂的亮光，在伪装和潜伏状态下，也发挥不了大的作用，还是耳朵听来的更靠得住。经常夜晚打仗，耳朵的辨别能力就被培养出来，特别是相互熟悉的战友之间，一听枪声就知道谁谁谁来了。比如孙家斗的那把大肚匣子，因为用久了，有点老化，子弹出膛的频率要低一些，和别人的枪有着些微的差别，所以他在村西突击时，李大湖就已经明白，孙大个子来了。

各路小分队的人，在大塘埂上见到了李大湖，大家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一仗，李大湖的队伍一死一伤，外加一条水牛，党政大队在村里村外，一共伤亡50多人，胜败显而易见。这一仗，也打掉了梅光远的傲气，从此以后，再不敢小瞧李大湖了。

离开唐家嘴之前，李大湖有两件事要处理。先是找到了牛屋的主人，赔了主人家五块银元，因为那条牛已被打死，尽管不是小分队的人干的。毕竟，耕牛是农家最重要的家当，何况，这牛也算是立了一功。

第二件事，是找赵日进。李大湖揣摸着，今晚敌人的突然出现，八成与他有关。在村里找了一遍没找着，问几个下午打麻将的人，都说，赵保长中途出去撒泡尿，就再没回来，我们都还在那里傻等呢。照这么说，告密者确定无疑，李大湖估计，今晚是找不到他了，但这笔账要记下来。

再说赵日进，当他得知李大湖还活着，毫发无损，顿时吓得浑身冒冷汗，当晚就跟着党政大队离开了唐家嘴，第二天就远走江南避风头。解放后，被人民政府镇压。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五路小分队返回姥坞嘴后的第三天，交通员马惠珍，从太湖山过来。她带来了二大队侦察员刚刚得到的一份情报，这份情报涉及到的人和事，引起李大湖的极大兴趣。

这两天，他正在为巢含支队重返巢北的时机犯难。现在，这个时机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他面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