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只鸭子

一

“我真的是只鸭子，”他焦躁地重复这句话。

桌子的另一边，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紧握双拳，肩膀不住地随粗重的呼吸耸动着，女人则掩着嘴巴无力靠在男人的肩上，能看出来是在哭泣。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今天夜里从海风酒店里抓来的这三人各有各的说辞，这到底是不是一起“仙人跳”还真不好下定论。

我来的比较晚，一旁的警员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们退到了外面。

二

据警员汇报，这起纠纷是由海风酒店的房客报告的。

那个单独的男人名叫王立国，他承认自己是海风酒店的夜店常客，经常坐在吧台醒目位置吸引有需要的客人，说白了就是只鸭子。这点他倒直言不讳。

“还真不是什么正紧人，”我硒笑着瞥了一眼单向玻璃，也许喊累了，此时他正一口接一口抽着烟。

“一男一女呢？”我揉了揉发紧的眉心。

“女的叫王眉，声称是被王立国灌醉带到楼上酒店房间的，后来一番折腾她酒醒了一些，一看不对劲立马打电话给他老公赵明，赵明赶到后就和王立国扭打在一起了，”警员摊摊手：“我们到了时也是看到这样。”

“真他妈狗血，看样子有点像仙人跳嘛，”天还没亮，我晃晃头，努力驱散还未消散的睡意：“你是最先接警的，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啊，”年轻的警员刚来没多久，有点不知所措：“我更相信王眉他们，你看她手里。”

我顺着警员的手指看去，王眉的手里正挥舞着一本红色的小本本，赫然是结婚证无疑。如果是正常夫妻，那仙人跳的可能就能减少很多，毕竟很少有男人会利用自己妻子来牟取这样的好处吧。

但是为什么王眉一打电话赵明就到了呢，照理也没有这么快吧，看赵明义愤填膺的样子，又不像夫妻感情破裂。

案件貌似简单明了，又好像千头万绪，真相若隐若现。

风沉默地吹过，弄得人一阵心烦意乱。

三

按照王眉的说法，自己是无辜的，是王立国利用酒精麻醉自己欲行不轨。

但是王立国无辜喊冤的表情又不像作假，而且王立国没必要捏造做鸭来搪塞我们，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说辞。

虽然王立国怎么说都有罪，但如果坐实王眉他们的说法那判得可就重了，这也正是王立国百般辩解的缘故。

我当然可以早早定王立国罪了事，但是警察的职业道德促使我必须搞清楚真相。

我眯着眼睛观察里面的三人，赵明仿佛越来越沉不住气，正使劲挥舞着结婚证向王立股咒骂着什么，王立国则像个丧气的孩子一直垂着头。

我掏出烟正要点上，眼光扫过结婚证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光线折射间，我看到结婚证的钢印竟然没有凹凸的质感。

显然是本假证。

四

再次见到他们是在看守所，是的，三人都被关进去了，各有各的罪名。

劳务改造时，我给三人各发了一支烟，王眉犹豫了一下也点上了。

王立国说谢谢我，我说不必，出来了别做这行就好。

我转头看着王眉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临走时候我跟他们握了一下手。

最后一次见到王眉出乎我的预料，我收到了他们的请帖，金色的大字工工整整：新娘，王眉；新郎，赵明。

我真的是只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