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第九毒】(十三)花雨
地处荒郊的客栈,很少出现女人。今晚却出现了。
她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个很美的女人。
她不但长的美,喝酒的样子,也很美。
但这个女人,却是座冰山。她的美,让人心生敬畏。她本不该出现在人间,她本该在庙里,成为供人参拜的女神。
然而,男人,特别是喝了酒的男人,总认不清自己,总以为自己能溶去冰山。
酒喝的多了,欲望就变得深了。
几个男人,直勾勾的盯着独自喝酒的女人,心中的敬畏,被酒精消磨殆尽,荡然无存。
于是,污言秽语不断增多,隔空调戏也已不绝于耳。
宛如冰山的女人,却并没有表现出不快,她似乎只顾着喝酒。
男人们,却更大胆了些,他们打赌,输的,要去给女人敬酒。
穿着白衣,面容风雅的青年。红着脸,踩着醉步,端着酒杯,他认赌服输,但这却也是他心中的渴望。他还理智,没有走的太近,与她保持着半尺的距离,举起杯,很有礼的道:“姑娘,在下冒昧,敬你一杯酒。”
女人居然笑了,她居然没有拒绝,她举起杯回礼,动作既不快,也不慢,她推出了酒杯。
忽然,一个人,带起了一阵风。白衣青年踉跄着退回了七八步,坐倒在地上,脸上留下了五指红印。
女人递出的酒杯,与另一个杯子碰到一起。身着破旧黑衣的青年,取代了他身后的白衣青年,敬了这女人一杯酒。
黑衣青年是白月明,白衣青年是李乔。白月明手上端着的酒,是李乔给的,李乔脸上的巴掌印,是白月明给的。
无论李乔多么愤怒,多么的诧异,白月明都不曾回头看他,白月明不但代他敬了这杯酒,还坐在了女人身旁的座位上。
只是白月明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女人也不认识白月明。白月明望着自己的酒杯,杯子里不但没有酒,就连杯子都已碎开了。
女人望着白月明,却笑了,道:“你是他的朋友?”
白月明道:“不是。”
女人道:“那为什么要救他?”
白月明道:“不为什么。”
女人望着白月明,淡淡道:“你武功不错。”
白月明道:“惭愧。”
女人道:“惭愧什么?”
白月明道:“你武功比我高。”
女人笑道:“所以,他还是得死。”
白月明道:“他不会死。”
女人道:“你能阻止。”
白月明道:“也许。”
女人道:“你的武功不如我。”
白月明道:“有时候,我并不依赖武功。”
女人笑了,道:“你这个人倒有趣,我本不想杀你。”
白月明道:“现在呢?”
女人道:“你若阻止我杀他,我就必须杀你。”
白月明道:“我必须阻止。”
女人道:“那你就必须死。”
白月明忽然笑了。
女人忽然道:“我们打个赌。”
白月明道:“怎么赌。”
女人道:“就赌你能不阻止我杀他。”
白月明道:“如果能呢?”
女人道:“那我就不杀你,也不杀他。”
白月明笑了。
女人如鬼魅一般,突然的消失,再出现时,她的五指,穿进了男人的胸膛。
这男人,却是白月明,他也不知何时,已到了李乔的身前。
女人诧异道:“想不到你的轻功这么好。”
她略微沉吟,继续道:“你输了,你再也阻止不了我,为了这么个人,可惜了。”
白月明却笑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笑着道:“可惜了。”
女人道:“你后悔了。”
白月明道:“不。”
女人道:“那可惜什么?”
白月明道:“可惜你还是输了。”
女人道:“我输了?”女人笑了,继续道:“你可知,只要我一用力,你就会死去。死人,是不能阻止任何事的。”
白月明道:“可惜,你用不了力了。”
女人忽然眉头一皱,她的手指离开了白月明的身体,她的手掌已变成了青绿色。
白月明道:“你本可以杀了我,可惜,你没有马上杀我,所以你现在已杀不了我了。”
白月明扔给女人一个玉瓶。
女人问:“这是什么。”
白月明道:“解药。”
女人笑道:“你认为我自己解不了毒?”
白月明道:“你能解,但需要时间,你不是个愿意浪费时间的人。”
女人道:“我怎么知道这是解药,不是毒药?”
白月明道:“武功练到你这个程度,还有毒药能将你毒死?如果是,这个世界上,也就没人肯再去练武了。毒一次,或十次,都一样毒不死你,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女人笑了,道:“你难道不怕,我服了解药,再取你们的性命。”
白月明道:“你这样的人,说出的话,还是可信的。”
女人大笑,喝下了瓶中的解药,连声道:“有趣,有趣。”
女人回到了自己的桌上,又喝起了酒。
那些酒醉的男人们,似已呆了,一个个既不敢动作,也不敢出声。
白月明挺直着胸膛,慢慢的走上二楼。在二楼的阶梯处,他终于还是弯下了腰,他扒开衣袍,露出胸口,五道恐怖的血口。
白月明很快又挺起了胸膛,他转身,看到冰山般的女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面上恢复了淡然,毫无表情的望着她。
女人却又一次消失,再出现时,她的手掌已击在了白月明的胸前。白月明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掌。
女人又出现在她原来站的地方,一来一去,只是瞬间,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动过。如果有人恰好眨了眨眼,那人一定以为,她一直就没动过。
白月明没有倒下,他站着,面上依然古井无波。女人扔给他一个玉瓶,他伸手接住。他胸口的伤,却已愈合了。
女人道:“这是疗伤的圣药,回去敷在伤口上,明日并能痊愈。”
白月明笑了,他道:“何必明日,今日就已差不多了。”
女人也笑了,道:“用了总没坏处。”
白月明转身回房,淡淡道:“恩。”
女人诧异道:“你这人,连句谢谢都不说。”
白月明停下脚步,道:“如何谢,谢你不杀?”
女人又笑了,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她忍不住笑道:“你这人真有趣,你是谁?”
白月明道:“我就是我。”
女人笑道:“我问你的名字。”
白月明道:“那你的名字呢?”
女人笑着怔住了。
白月明不再停留,举步回房。
女人却突然道:“我叫花雨,你叫什么。”
白月明身形一顿,怔了一会,才道:“我叫白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