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虫趣
夏天昆虫种类繁多:知了、蚱蜢、天牛、蟋蟀……百字之内,不能尽数,这其中有益虫,有害虫,有身段优美的,也有其貌不扬的。我常想,每个昆虫家族都开辟一个全新盛大的世界,这众多生灵该给自然界增添了多少生趣呀!
蝉是夏日的歌者之王。
夏天,树木繁茂,遮天蔽日,蝉便隐匿其间。午后人静,蝉鸣更能入耳。“吱——吱——”声响而并不尖利,悠长的一声后,极短停歇,一声再起,绝不逊色于前。众蝉和鸣,高亢执着,真似一场盛大的歌会。
除却歌声,捕蝉也是极有乐趣的。自古便有“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的诗句,可见,捕蝉是儿童的专好。现今拿着网捕鸣蝉的不多,毕竟蝉高居树上,不易发现,但夜黑之时,拿着手电捕捉幼虫的却为数不少。
雨后的傍晚,趁着地面微湿,雨水灌进洞里,蝉多会往树上爬,这是捕捉的好时机。或平日里,天色刚暗下去,到地面上草较少的林间,拿着手电,逐树找去,也会有所收获。但这种方式,不过是小打小闹,娱乐孩子,那些瞄准了蝉身上鲜嫩肉质的商家,则另有高招。他们找准地方,挨个在一米来高的树干上,缠上一圈胶带,便回去睡觉。待蝉爬到此处,抓不住树干,就会滑落地面,到了凌晨,他们来收蝉,据说,能轻松从地面上捡拾到不少的幼虫。但我总觉得这种方式太残忍,简直不能想象,众多的蝉儿无家可归,挣扎地面的场景。
在我看来,更有趣味的是带上孩子去捉蝉。饭后,一家人躲避空调凉气的侵袭,吹着自然风,感受着野外的静寂,瞪大眼睛,一棵树一棵树的找开去,有时几十棵树上也不见一只,心中满是期待。好不容易发现一只,看它静静地爬在树干上,泥土色的外衣,光秃秃的身躯,那一秒,心里的喜悦不啻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孩子更是欢呼雀跃。拿回家里,用鞋盒给他置办一个新家,铺上几片叶子,第二天早上,蝉便会蜕了外衣,变了颜色,这对于孩子简直就是奥特曼的大变身。孩子心中疑问重重,顺势把平日生涩难懂的《动物大百科》普及一番,孩子竟超乎寻常的专注……捕蝉之乐不只在蝉。
蚱蜢是夏日的跳跃健将。
我之前分不清蚱蜢、蟋蟀、蛐蛐儿、蝈蝈这几种昆虫,后来才知蛐蛐儿就是蟋蟀,也叫促织,“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说的就是蟋蟀,小时候看动画片里,有钱人爱斗蛐蛐儿,甚至成了赌钱的工具,我使我对这爱咬斗的蟋蟀有了偏见。而蝈蝈在我印象中更像一位绅士,常闻其声 ,却不常见其影。它身体肥大一些,因振翅声音响亮,常被人捉了去,装在笼子里卖,虽不卑不亢,却也难以躲避阶下囚之危。因而,这几种昆虫中,我更偏爱蚱蜢。
蚱蜢身披翠绿色或黄褐色外衣,头尖,身细,两条后腿高高鼓起,这可是专为跳跃设计的。它不需助跑就能跳过相当于自己身长近二十倍的距离,创造纪录的体育健将怕也也会妒忌小小的蚱蜢吧!
我家后院有片菜地,常有蚱蜢跳跃,这是儿子的乐事。常见儿子蹲在畦间地头,仔细搜索,一旦发现目标,便将双手合拢呈碗状,正当扑向蚱蜢时,却见它的四条小腿将身子前半部撑起,后腿弯曲,然后突然伸直,把自己射向空中。儿子便蹲着向前挪移,蚱蜢继续跳跃,斗智斗勇间,有时儿子占了上风,它便成了儿子的瓶中宝;有时,蚱蜢一跳,入了草丛,儿子便只好另寻玩伴。
蜻蜓是夏日的舞伴。
相比于蝉与蚱蜢的玩乐之趣,蜻蜓也给夏日増添了几分情趣。蜻蜓是昆虫中名副其实的美人,眼睛又鼓又大,身体颜色鲜艳,背上长一对透明的、镶着花纹的羽翼。
儿子爱蜻蜓,他说蜻蜓像一架小飞机,又说蜻蜓是一个天气预报员。我爱蜻蜓,喜欢杨万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和谐,也喜欢杜甫“穿花蛱蝶深深见, 点水蜻蜓款款飞”的自在。在小孩子眼里,蜻蜓是个小精灵,有着无穷的奥秘;在我眼里,蜻蜓像一个舞者,它时而掠过水面,轻轻点水;时而落在荷尖草叶,装点自然;时而斜侧身体、在空中滑过,其优雅恬静的身姿与美丽的夏日之景相映成趣。
小孩子爱虫,远不止这几种,爬来爬去的西瓜虫能蹲上看半日,举着大刀的螳螂和锹甲更像威武的士兵,看到多足的马陆非但不怕,反而会当成火车把草尖搁上去来运输……丝毫不管它是益是害,更不管它样貌如何,大概也像清人沈复在《闲情记趣》中所写,将夏蚊想作群鹤乱舞,将虫蚁想作野兽,其间趣味非外人所知。
倘若没了这众多小生灵,世界又将怎样的寂寞,世间的孩子又该怎样的寂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