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的电影和电视
作者:凯歌
一提到电影和电视,现代人是再熟悉不过了,小到几个月的婴儿,大到耄耋老人,几乎每个人都是在电影电视的伴随下长大的。它们让人们增长了见识,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它们让人们排遣了孤独和寂寞,屏幕一闪亮,感觉像是很多个朋友陪伴在身边;劳累一天的人们在电视前静坐下来,看着电视剧,心甘情愿地进入虚构的世界,与剧中人物同悲同乐;它们也让各种兴趣爱好的人找到精神寄托……总之,休息娱乐也好,沉迷也罢,现代人再也离不开这有声有色的世界,就如人活着不能不吃饭喝水呼吸一样。
我所说的电影电视却是小时候的事。也是最近看了朋友的一篇题目为《露天电影》的文章引起的很多感慨与联想。
那是我大约十多岁时候的事……
那时候能有电影放映队来村子里放电影,是非常大快人心的事了。那种感觉不亚于现在的逛庙会、正月十五看花灯、或是其他的重大节日。我有一个同学姓胡,个子矮胖,长着一张大圆脸,胖嘟嘟的,嘴儿却小得与脸型极为不般配,用“樱桃小嘴”来形容她是再恰当不过了。
她人长得不出奇,却异常受欢迎,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有一个会放电影的老爸。所以就人气十足了。甚至有点傲气十足了。 每当我们提前知道了村里要来放映电影的,就在课间的时候问她“哎,今晚上电影什么名儿呀?”她并不是顺利地告诉你,而是卖着关子,最后告不告诉你还得看她心情。因此背地里有说她好话也有说她坏话的,大家都叫她“胡电影”。要是偶尔哪次赶上“胡电影”心情好了,她透露出来今晚的电影名字,我们便兴奋地在孩子们中间传开了,有的孩子也因此羡慕我们有这样一个同学,胡电影也更加神气起来。
夜幕一来临,小村子便开始沸腾起来。人们像参加重大的节日一般,呼朋唤友的带着 小板凳去看电影。有时候也带上一根火绳,是用来驱蚊子的。也有的带上一两根洗干净的小园子里的旱黄瓜,边看边吃,嘴里嚼着的清香味,能飘出好远。
电影开始放映前,一片混乱。有的带着小孩子,忍不住蚊子叮咬大声哭叫的,有的找不着自己的娃使劲呼喊名字的,也有的姑娘一群,小伙一串聚在一起闲谈的…… 一束束白光在黑夜里到处晃着,照着大家因为期待而幸福的脸庞。电影一开始,人们就马上安静下来,武打片,鬼怪片,破案片……把人们带到了一个个或悲或喜或紧张或轻松的境界。 《小兵张嘎》,《地道战》……真可谓一道道精神的盛宴。电影散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着,就跟老牛倒嚼般一遍一遍地咀嚼着,每嚼一遍都能嚼出一遍新意,然后再添枝加叶地讲给那天因为有事没看成电影的同乡们。
电影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电视吧!
同看电影相比,看电视的几率似乎大些了。但是想好好的看一次电视也并非易事。
首先难在电视机的数量极少,全村四百多户人家只有一两台。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全国首映根据金庸武侠小说拍摄的古装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世事纷乱,郭靖与黄蓉生死相许的爱情,深深地牵动着人们的心。我们虽然是小孩子,看不懂政治和爱情,但是也都被郭靖的憨厚 、 可爱,黄蓉的机智活泼所吸引。记得我前桌的女生模仿黄蓉的发型,高高隆起的发髻,两边留两条小辫子,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长着一张长脸,与黄蓉极为不像,更不配的是,上课的时候,从她那头发缝里一批一批地往外爬虱子,弄得我们后排的同学直恶心,课也上不好。主题曲更是极为吸引人,“依稀往梦似曾见 ,心内波澜现 ,抛开世事断仇怨 :相伴到天边 ……”几乎嗓子好不好的五音全不全的,闲暇之余都要哼上两嗓子。一直到现在,那旋律依然常常回荡在耳畔。有一次坐姐姐的车,姐夫放了这个音乐,我们又都心潮澎湃起伏,仿佛一瞬间驾着时光机器回到了看电视的那段日子。
每天傍晚我们都是早早地吃过了饭。然后盼星星盼月亮般,盯着墙角古老的大钟,听着钟摆撞击发出的“当—当——”的声响,有时候 嫌钟走的慢,恨不能上去扒拉一下,让它快点走。黄金时间每晚八点正式开播。我们得提前半个多小时去排队。有电视的就是我家前院,主人叫王中全。他有一个女儿是我同班同学。但即使有这层特殊的关系,我也没受到任何优待,有时候排了半天队,最后落得个小草房里人满为患,我们必须回家睡觉的下场。
两间小草房因为有了四面八方村民的到来显得有些尊贵起来。通常是房里的门上挂着绳子,也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门锁,然后有人把守着,把守的人问“你是谁?”“ 我是前院老李家的小四儿。”“我是你 大姑家的你二姐,快开门!”于是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小缝。那个自报姓名的人“嗖”的一下 一闪身钻了进去,也有人为了在电视开演前及时进屋的 ,谎报军情,钻进屋里,都是乡里乡亲的,看门的也不计较,随了她去。
进入室内一看,哇!简直是人堆起的小山丘一般。12寸的小黑白电视机就放在大柜子上。地上一个个长方形的大木板搭在两个板凳上,大约有三四排。炕上挤挤插插的站满了人,窗户台上蹲满了人,没有挤进屋里的,就干脆蹲在外面的窗台上,透过一小块玻璃往屋里看。整个房间就如一个大蒸笼,热得喘不过气来。
两集联播结束了,人们“啧啧”地遗憾着,眼巴巴地瞪着电视机,希望能出现奇迹,再播出两集才算过瘾。直到主人大声吆喝一声“散了吧!”人们才缓过神来,纷纷离去。
战场自然需要打扫一番,烟头爆米花黄瓜屁股滚满了一地,更可气的是有人因为拥挤一只鞋掉在水缸里了,主人骂骂咧咧的捞了出来,一缸水也倒了。
后来,我们偶尔也去前屯的老舅家看电视。老舅家与我家相隔两里地,一条小土道,两旁是晃晃悠悠的高粱地。有时候月亮深深地藏了起来,黑夜像泼了浓墨一般,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搭伴的姐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去,又摸索着走回来。回来的时候边走边议论剧中的人物,路因此变短,人似乎变的多了起来。来时的恐惧也化为乌有。
再后来,我家就买了电视,于是也有邻居来我家看。那时候是87版的红楼梦,西游记也是首映,我家有时候也是里里外外坐了不少人,但是远没有那时候拥挤了。
如今,电视电脑早已走入了千家万户,甚至人们足不出户 就可以看到电影。中国经济突飞猛进,老百姓过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人们再也不用为看电视排队,走夜路了。那段日子也如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流走了。而我却依然心存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