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育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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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七期“我”主题写作。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窦燕山重视教育，他用传统礼仪训导孩子。五个儿子相继考中进士。中国传统社会的士大夫把窦燕山父子视为教子有方的典型，并到处宣扬，羡称“五子登科”。

我们那个年代父母每天都忙着讨生活，家里三四个孩子，根本顾及不到孩子的学习。父母对我们的学习过问的不多，但是诚实、守信、尊老爱幼、节约这些信条他们都一直挂在嘴边，常常教导我们。我们长大了，虽然不是什么人才，但也是自食其力，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想着现在每家的孩子少了，那日子就该过得更轻松和富足了。然而回想起来孩子的成长之路真是血泪斑斑啊！

（1）

山是和尚头，沟深无水流”“种一坡、收一车、打一斗、煮一锅”。

我的家就在大西北的山沟沟里。每天过着望天兴叹、看地落泪”的辛酸日子。地瓜稀饭、水煮白菜、南瓜、萝卜、野菜、榆钱是我们兄弟姊妹三个小时候的吃食。看着父母一分钱掰成八瓣儿花，炒菜只滴几滴油，节省着能想到的，终于把我们一个个养大送出了大山。

90年我考入了××轻工业学校，成了一名中专生。村里专门买了鞭炮，还给我家门前贴了红对联：金榜题名时，高朋满座； 飞黄腾达日，全家皆荣。我是村里飞出去的第一个吃公家粮的中专生。父亲激动的说不出话，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念叨：感谢党、感谢政府。母亲则站在旁边，不停地擦拭着眼角开心的泪。想想那时，我是家里的荣耀，我是全村的光荣。

现在我大小也是一个车间主任啊！老的，小的见了我也会恭恭敬敬的给我递上一根烟，称呼我王总。可是到了老师那里，我低头哈腰就像一个孙子。看来无论父母事业上多么成功，也抵不了教育孩子失败带来的后果。

（2）

我和媳妇儿都是山里出来的，家里都没有管过我们的学习，我们也成才了。我们小时候吃过的苦，我们不想再让孩子吃。吃的、用的、玩的，我们从来没有短过孩子，别人有的，只要孩子开口，我们也一定满足他。这不蹦蹦哒哒的孩子也快中考了。

这天我正靠在老板椅里默默地抽着烟。老师刚打来电话，让我立刻去学校一趟。不知道孩子又惹什么祸了？我眉头紧锁着，一边用手向后捋着我的头发，一边吐着烟雾。

同事老刘问道：“王总，你这是咋啦？碰上啥事儿了，看你愁容满面的？”

“哎呀，这唉！”

我哪里有脸说啊？甩掉烟头我便向学校奔去。

到了学校，陈老师就嚷道：“你这娃不学好，成天上网，又旷课一天啦！明年就该中考了，你这想咋弄呀？”

“谢谢老师，我回去好好教育。”我小心地赔着不是。

“你们家长抓点紧，多关心注意孩子的动向，我们一个班50几个学生，我们管不过来的。”

“是，老师说得是，我们抓点紧。”我应承道，跟老师道了别赶紧往家赶。

打开了大门我高喊道：“成才，成才！”没有人应。我跨步走到他的房间推门看了看，也没有人。

“这小子肯定在网吧！”我心想。

“不行，我得去网吧找找。”想着我便锁了门往街上走去。

已经是深秋了，路上飘满了黄褐色的落叶，一阵风来，落叶便在空中飞舞起来，夹杂着灰尘向前漫无目的地飘去。一如我的思路。

（3）

早上出门跟老婆吵架，憋了一肚子气，也没有吃饭。看到前面有一个卖葱油饼和豆腐脑的摊子，我索性走上前去，先吃饱肚子再说。我愤愤地想：等我找到那兔崽子，非把他的腿给他打断，让这兔崽子再跑。

老板端上了豆腐脑，那豆腐脑飘着热气，里面的黄豆，香菜散发着香味儿。我浇了一勺辣油在上面，豆腐脑变得红红的，像我心中的那团火。

我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葱油饼咬了一口，葱油饼外面脆脆的，里面软软的，还透着葱花的香味儿。可是今天我咋也吃不出往常的香味了。我扔下剩的半块饼付了钱离开了。

“来电话了，来电话了…”我的手机语音播报着，我拿起电话，上面显示着“老婆。”

我没好气地说道：“啥事，快说。”

“你看你这个人，说话啥口气嘛，老是这样子，都懒得跟你说话。”老婆在电话里抱怨道。

“有事儿说事儿，我现在忙着呢！”我不耐烦地说道。

我讨厌老婆成天碎碎叨叨、怨声载道的样子。只要她一回家，我就感觉屋子里简直没地方待。

老婆早上热了馒头，打开了包咸菜。我说，咸菜拿辣子炒一下好吃。老婆絮叨叨道：“我起来做了，你还挑，事儿真多，不行你来做呀！”

“我就这么说一下，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也不示弱。就这样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开了。

儿子“成才”看惯了这种场面，拿了个馍夹了咸菜，书包往肩上一背，门一甩走了。

门“哐当”的一声，吓了我们俩一跳，我们立刻止住了争吵。我也没心情再吃了，拿着背包就出去了。

“儿子咋样？找到了没有？”老婆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

“我正在找呢，找到了给你电话。”我一边说着一边挂断了电话。

（4）

不是周末，上午街上也没有几个人。“七个小矮人网吧”就在前头，我加快了脚步，希望一下子在里面就能看到儿子。

走到门口，老板热情得往里迎我，“上网啊，里面走。”

我说：“找人。”

我用目光一边快速地在网吧里搜索着一边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子，十五六岁，白白的1米75左右。穿一件天蓝色的夹克。”

老板说道：“没有，没看到，要不你自己到里面去找找。”

我在里面搜索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倒是看到沙发上躺着两个人。估计是昨天晚上战斗了一夜，早上睏了。我走上前，仔细地看了看，不是儿子。

我走出了这家网吧。我记得离这100米左右，那还有一家网吧。我加快了脚步，我笃定孩子一定在那间网吧。

“黄药师”网吧，对，是这里。要是我也上网，我也会选择这里，这名字听起来邪气又豪气。我最喜欢射雕英雄传里这个人物，有功夫，有个性，有才情。果然，我一眼瞥见了他的自行车。

进了店我跟吧台的人轻声地打了声招呼。“我找个人。”然后我就轻手轻脚地在里面走着看着。

屏幕上刀剑枪炮，激烈的厮杀着。屏幕前的年轻人激动地快速按动着鼠标，嘴里附和着：“快快，杀杀……”

突然我看见了儿子。他正聚精会神地在屏幕前厮杀着。他躲在房间最里面的角上。我悄悄地走到他的背后。儿子嘴里一边说着：“杀，杀他呀！让你牛。”一边拿起旁边的可乐往嘴里送着。

“成才。”我叫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儿子立刻诧异地回头看，看到是我，他紧张了，连忙站起身，嘴里小声嗫嚅道：“爸。”

我压住了内心的火，厉声道：“书包拿上，跟我回家。”

儿子拿起书包灰溜溜地跟在我身后。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今天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他走在我的身后，我感觉到他在一直看着我的后背，他心里应该在一阵阵地发怵吧？虽然他的个头快赶上我了，但是…

我走到街角，推了自行车，一撇腿骑上去，头也没回道：“上”。

“爸，我有车。”说着他去骑了他的车子，一路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直到到家。

（5）

锁好车子，我们父子俩上了电梯。我默默地看着他，儿子也时不时地抬头看一下我，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儿子在门外停留了两秒，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停住了。我坐在沙发上，对他吼道：“把门关上”。

儿子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随着门嘎哒一声，我看他的身体不由地抽动了一下。“好小子，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坐在沙发上，冲儿子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儿子书包没有放下，抱着，一步步小心地往前挪着。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逃课、上网，还想不想学了？你哪里来的钱？”我质问道。

“我自己攒的钱。”

“你哪儿来的钱？”

就怕他上网，平时家里的钱管控的很严。也就给他买个早餐的钱。

“你妈上个星期，钱包里少了100块钱，前天我的钱包里少了200块钱，是不是你拿的？”

“没有，我没有”儿子坚决地回答道。

肯定是你拿的，不然你三天两头的去网吧？我厉声道。“哪里来的钱？”我呵斥道：

“快说！”看到儿子死不承认，我的火更大了。

“你个兔崽子，上网打游戏，逃课，竟然还偷钱！”我口不择言道。生起气来，我也忘记自己是个有素质有教养的老文化人了。

我说着，顺手甩了两耳光过去。随着“啪啪”两声，儿子的脸颊立刻红了起来，落着我的指印。我希望儿子这时候能承认个错误。毕竟是自己的娃。

谁知儿子捂着一侧的脸，把脖子一梗，高昂着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情形，似乎在向我叫板：“来呀，你打呀！”他斜视着我。

我不由地怒火中烧，这简直是在向我的权威挑战！把我这父亲还放在眼里吗？

我飞起一脚，向儿子的大腿踹去。他一下子飞到了对面的墙上，“咚”地倒在了地上。

他迅速地爬起来指着我吼道：“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死我算了，你就会打……”

“电话来了，电话来了…”我接起了电话，是老婆的。我气哄哄地说道：“嗯，找到了，现在在家呢。”就挂断了电话。

成才气愤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门，“哐当”一声把门甩上并反锁上。

过了半个小时。老婆也回来了。看着屋里倒地的椅子，气哼哼的我。她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静静的，那气氛压抑的让人发疯。

沉思片刻我说道：“把儿子转到我们厂里的学校吧，上班我们一起去，放学了把他接到我办公室去写作业。晚上一起回来。”老婆轻声的说了一句，“好。”

晚上吃饭，儿子死活不开门。我和老婆一晚上都紧紧地看着家里的大门，生怕他跑出去。“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死我算了，就知道打，你还懂什么？”我躺在床上，反复想着儿子说得那句话。

（6）

我知道孩子大了，自己的教育方式也该改变了。

从那以后小区里总是能看到我们父子俩的身影，一块儿出一块儿入的。

每天清晨，我在楼下碰到同事大家都招呼道：“上班啊！”

“上班”我笑着答道，一撇腿上了自行车。儿子的赛车早已蹿到前头，随后传来他的呼声：”老爸你快点儿呀！”我兴奋地追上前去……

儿子现在还玩游戏，但是，是在周末的家里和我一起玩。

我发现自己对儿子和颜悦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儿子似乎也会好态度回应我，和我开玩笑，甚至还扯着我的胳膊撒娇要吃我炖的红烧肉。

想到这我不禁歪着头笑了：“以柔克钢。”老婆在晾台晾晒着衣服，看着我自己在那傻笑，不禁问道：“傻笑啥呢，一天？”

美呗！儿子的成绩班级前三呢！这下我不再感到难堪啦！

儿子考到市里的重点高中了，现在住校，一周回来一次。经过初中帮助他戒网这件事，我想了很多。孩子的成长少不了我们父母的陪伴和引导，孩子少年时少的陪伴，到中学时都会花在寻找他回归的路上。

现在虽然平时儿子不在家，但是我们也当他在家一样，饭后我们俩也没有泡在电视里，而是各自培养了个爱好。她爱养花，我爱看书、下象棋，晚饭后一起遛遛弯，就忙乎各自的，儿子要回来那天，我们会一起准备一顿丰富的晚餐。

餐桌上听儿子口中的国家大事，听他讲述他的老师、同学，听他讲述一个观点和想法。我想和孩子之间只要有沟通就可以打开他心中任何的结。

我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一直还是自信满满的。每当别人夸儿子——高大英俊时。我总是笑盈盈地看着儿子想：“都是随我啊！”

天湛蓝湛蓝的，六月的北方天气舒爽，象我现在的心情，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我美滋滋的：“儿子真棒！”

（7）

正当我们沉浸在孩子进步的快乐中时，孩子又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成才爸爸吗？明天你来学校一趟，你家孩子最近成绩滑落的厉害，我想找你谈一谈。”那天上午快下班时我接到班主任的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坐着厂里的班车向市里奔去。老师是一个40岁左右，很温和的女老师。她说：

“你们家成才挺聪明的，一年级的时候很努力，二上也还可以，但是从二下开始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说完她看了看我。

“他在家里我们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啊！”我不解道。

“他好像和班级里××这个女生很好，你们家长要多关注一下。明年就高考了。”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成长恋爱了？”我心里惊呼道。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我出了校门。这个星期他回来，我们准备问问他。

儿子回来给我们打了个招呼，便乐呵呵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吃饭他才出来。

红烧肉、肚包鸡汤、四季豆、土豆丝、芹菜鸡蛋，老婆做了一桌菜。儿子兴奋地高声道：“哎呀，还是我妈做的饭好吃。”说着他便端起了碗，大口地吃开了。我和老婆对视了一下。

“儿子，最近学习怎么样啊？累不累，成绩怎么样？”我小心地试探着，一步步的去探触那个话题。

“还行吧！成绩就那样，还行吧！”儿子敷衍着说道。

老婆几次张口都被我暗暗地阻止了。“嗯，你最近是不是和你们班的××那个女生挺好的？”

“怎么了？我们是同学呀！”儿子抬头一脸抗拒地看着我们，筷子上还夹着块肉。

“噢，没什么，爸妈也不是说要阻止你们交往，意思就是你别耽误学习。”我小心地说道。

“哦，知道了，你们别瞎操心！”他低头只顾吃着，不愿意再多说话。

这以后，我和他妈妈又跟他说叨了两次。我们不想和他发生争吵。

（8）

就这样儿子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次高考。成绩没有预想的好，只考上了一个二本。知道成绩那天，儿子坚定地跟我们说道：“爸妈，我想清楚了，我要复读。”

“复读就一定能考得更好吗？”老婆担心地抢先说道。

“我相信儿子，他自己选择的路，他知道怎么走。”我看着孩子说道。“你现在跟爸爸说说，是不是谈恋爱对学习有影响？”“嗯。”儿子点了点头。

儿子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自己选择的路，我相信他会走下去的。又是一年辛苦的复读，儿子迎来了他的第二次高考。这次他考上了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我和他妈很高兴，儿子似乎还是有些遗憾，我感觉他有更高的目标。果然毕业后，他选择了考研。我知道如今考研的压力不比高考小。还是那句话，他自己选择的路，相信他会努力的去走。儿子如期地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的研究生，硕博连读。他的一路就如开挂了一样，一路顺畅。这不，上学期间又谈了一个，对方也是硕博连读的研究生。我就期盼着过年他能把姑娘领回来让我们看看呢！

回想孩子学习的这一路，他高考结束了，我们三年的苦也到头了。这三年，不仅孩子学习苦，我们做家长的也非常的苦。不仅 要方方面面都为他考虑到，不让他分心学习，还不能给太大的压力，不能批评。特别是高三这一年，我们过的那是战战兢兢的。

我们尽己所能支持鼓励孩子成为最好的自己，也以身作则支持孩子成为真正的自己。未来的路，我相信他会走得很好，因为他把握住了方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