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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相遇的爱情

2017-04-29  本文已影响3181人  3429fb7100e2
图片来源于网络

(文 | 毛叶)

“本文参加#青春不一YOUNG#征稿活动,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且未在其他平台发表过。”

Part 1

我叫小风,是一个女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的,只记得那场大火后我就存在了。我给自己取名小风,是因为我渴望自由,渴望像风一样追逐白云,轻抚海水,亲吻沙粒,游戏人间。然而现实却是,我的灵魂被禁锢在一具年轻的肉体里,而且大部分时间这具身体都不受我控制。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永远都无法破茧而出的蝶。

大火把那栋别墅烧得只剩下废墟,当火势肆意蔓延的时候,一只大狗勇敢地将它的主人拖救了出来,以一条烧焦的尾巴为代价,金毛猎犬变成了焦毛猎犬。若不是那只狗,恐怕这具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座坟墓,那样我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了。为了感激这只金毛犬,我给它取名叫大毛,希望它永远都可以拥有柔顺漂亮的毛发,不要再被烧焦了。

我出院后,父母安排我搬到了郊区的一栋小洋房里。我的父母很忙,如果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我们大概两百多年才见一次。除了家里的佣人,大多数时候只有我和大毛在家,它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我很喜欢它,它也总是跟在我身边,有时候我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它会围着我不停地转圈,咬我的裙摆,吸引我的注意力。有的时候它也会静静地看着我,其实我有点害怕那双眼睛里发出的锐利光芒,仿佛它早已将我看透。

我一般只有清晨和傍晚时分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其余时间都像是陷入一种无意识状态。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那个男孩是在一个雨后的傍晚,天空很美,仿佛带着一股青草的味道。那个男孩坐在公园的草地上,仰头望着天空,他穿着一件白T恤和蓝色运动裤,眼睛像纳木错湖一样清澈透明。

我走到他旁边坐下来,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我。

“你好。”我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他的眼神透露着一丝胆怯,声音缓慢地说了句:“你好。”感觉就像一个遇到陌生人而不知所措的小孩。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当他站起来准备回家时,我告诉他我叫小风,把蒲公英吹得满天飞的那个风。

“小风?”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困惑,然后又低声呢喃了好几遍这两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

“小峰。”

我一开始以为他和我的名字是一样的,非常惊讶,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叫凌峰。他是山上的顶峰,而我是吹过山峰的一缕微风,看来我们是注定要相遇的。

我开始每天傍晚都带着大毛去公园,经常能遇到凌峰。我们总是坐在公园的草地上,凌峰的话很少,他说不了太长的句子,如果你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只会回答“好”、“不好”。如果你想得到其他答案,只能继续问下去,他就像一个不太会说话的幼儿,需要别人的耐心引导才能说出更多的话来。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说,我太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了。我会跟他说起那幢别墅里的大火,说起大毛被烧焦的尾巴,说起清晨路边遇到的唱儿歌的老人,从天上的星辰到地上的野蔷薇,我们无所不谈。不管听没听懂,凌峰都会很认真地倾听。而大毛则在公园里四处撒野,欺负小狗,抓抓蝴蝶,凌峰总是看得哈哈大笑。

我很喜欢凌峰,大毛也很喜欢他,我们都被他深深地吸引着。我不是一个正常人,大毛根本就不是人,而凌峰,他的智商只有十岁。我们三个组合成了一道怪异却又相当和谐的风景线。

有天早晨,我目睹了一场车祸。一个盲人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超速行驶的车给撞了。我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心里很难过,仿佛倒在地上的人是我自己。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未知名的风筝,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哪一天就会随风消逝,不留下一丝痕迹。

那天傍晚我的情绪有点低落,我和凌峰肩并肩坐在草地上,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凌峰突然用手轻轻推了我一下,他问我:“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啊?”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我也想爸爸,他在那里。”他用手指着上面。

我看着被彩霞染红的天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世界里除了大毛,就只剩下这个纯真的男孩了。就算哪天我真的消失了,至少还会偶尔活在他们两个的记忆之中吧。这样想着,心情轻松了许多。

第二天傍晚我一恢复意识就去了公园,可是直到夜幕降临,凌峰也没有出现。我以为他不会来了,便想带着大毛回家,转过身发现大树后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凌峰,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开心地向他走过去,可是他却后退了一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停下脚步,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凌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我发现他右手臂上有伤口,也顾不得他的闪躲,大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问:“这是怎么回事?”

“摔倒了。”凌峰低声说道,神色有些闪躲。

我赶紧拉着他跑到附近的药店买了消毒药水和纱布,笨手笨脚地帮他处理伤口。在这过程中凌峰一直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着我,他好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是小风吗?”我对他的这个问题一头雾水,我不是小风是谁?

我敢肯定凌峰绝不仅仅是摔倒这么简单,可是他不说,我也没有继续追问。

我和大毛决定护送他回家,才知道原来凌峰家离公园有15分钟的路程。他住在一栋普通的二层楼房,房子门前摆放着几盆花花草草,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正在给这些盆栽浇水,凌峰朝那个女人喊了声妈妈。

我和凌峰挥手告别,没有多做停留,我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我听到那个女人问:“小峰,那个女孩是谁?”

我是谁,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我多希望能有个人来告诉我,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日子周而复始,时光悄然流逝。我认识凌峰已经一年了,他在这一年里长高了2厘米,而我却连1毫米都没有长高。

“天气开始转凉了,你要穿多点衣服,晚上不要踢被子,不然会生病的。”公园里树叶开始变黄了,预示着秋天的到来。

“知道了,你也是,不要生病。”凌峰现在说话比以前流利了一点。

“我们明天傍晚去吃巧克力泡芙吧,这附近新开了一间法式甜品店,好像挺不错的。”

“好。”

第二天我满怀期待地等着凌峰的到来,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出现。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凌峰是一个很守时的人,只要是跟他约好的事情,他绝对不会爽约。我想他一定是被什么给耽搁了。

我心里有点不安,便带着大毛走到凌峰的家,只见他家大门紧闭,我叫了几声凌峰的名字,没有人回答。我把耳朵贴到大门上,隐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便跑到大门旁边的窗户往里看,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在抽打凌峰。凌峰缩在一个角落里,伸手挡着不断落在他身上的皮带,嘴里低声哀嚎:“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愤怒极了,不断地拍打窗户,大喊住手。然后又跑到门前,手脚并用地拍打着大门,我恨不得自己天生神力,一脚就能把门踹开。

“快给我开门,不然我就报警了!”

那个男人把门打开了,我一把推开他,跑到凌峰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然后想打120叫救护车。

那个男人以为我要报警,过来想抢我的手机,大毛跳到我面前朝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它背毛倒竖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姿势,凶狠的眼神在警告男人离我们远点儿。

“你想报警是吗?他是我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他不是你儿子,你是一个禽兽,如果你再敢动凌峰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红着眼睛吼出这句话,心中仿佛有一只魔鬼的手在撕扯着我的灵魂,让我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他后来会死在我手上。

这时候凌峰的妈妈回来了,她看着眼前的情景,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又打小峰了,你这个混蛋!畜生!”她用手提包猛地拍打男人。

男人连连闪躲,因为有大毛在,他不敢轻举妄动,狼狈地逃到门外,临走还不忘回头威胁道:“你们给我等着!”

我们带凌峰去了医院,幸好伤得不是很重,但疼痛是免不了的。我心里很愧疚,如果我能早点去找他,他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那天晚上我的意识一直维持清醒,凌峰的妈妈跟我说了很多他们的往事。他们原本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凌峰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深受父母疼爱。可是他三岁的时候亲生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伤心过度,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高烧不退,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就这样把凌峰一生给毁了。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熟睡中的凌峰。

五年前她遇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喜欢她,对她很好,最重要的是他不介意她有一个智力低下的儿子。一开始她并没有接受,因为她不想有第三个人介入他们的生活。后来那个男人持续追求了她一年,她的内心最终还是被撼动了,觉得那个男人可以依靠,便和他结了婚。

“头两三年他对我们还是很好的,但自从他做生意失败之后,脾气就变得很差,我一再地迁就、忍让他,他却把怒火发泄在小峰身上。我跟他吵了几次,甚至想跟他离婚,他不肯离,不断地乞求我的原谅,向我保证不会再打小峰,后来甚至威胁我如果敢跟他离婚就把小峰打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失声痛哭,心里也很难受。

“我下班比较晚,那个男人回家比我早,所以我就让小峰傍晚去公园玩,等我下班他再回来,这样可以避免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反抗?就算你打不过他,你也可以跑啊。”我伸手戳了戳凌峰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他。

“不跑,保护妈妈。”他突然睁开眼睛,这家伙竟然在装睡。谁说他傻,其实他什么都懂。

我总觉得那个男人不会善摆甘休,心里一直在想究竟该怎么解决这个危险分子。结果还没等我想出解决办法,悲剧就发生了。

那是一个星期后,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窗外响起清脆悦耳的鸟叫声,我心里却反常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那天傍晚我没有去公园,而是直接跑到了凌峰家,匆忙之中甚至连大毛都没有带过去。

凌峰家的大门敞开着,屋里的东西有点凌乱,像是有不法之徒破门而入,可是我在一楼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于是我急忙跑上二楼,正好看到那个男人一脚把凌峰踹倒在地,他狠狠地掐着凌峰的脖子,面容扭曲地大喊:“你这个傻子,拖油瓶,去死吧,像你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你妈竟然为了你这个傻子要跟我离婚,她想都别想。”

我跑过去用尽力气想将他的手掰开,可是他将我一把推到地上,此刻我真后悔没有把大毛带来。我情急之中冲进他们的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那男人喝得酩酊大醉,又一心想把凌峰掐死,根本没注意到我手上拿的是什么。等我把刀捅入他身体的时候,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红血液,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风。”凌峰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一样,我回过神来,跑过去抱着他。他很恐惧,我也很恐惧,我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凌峰,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说完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很厉害,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于是赶紧打电话报警。

当警笛声在屋外响起的时候,我的意识终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Part 2

我叫周漓,今年17岁,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我从小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孩子,不喜欢与人亲近,周围的人都说我古怪敏感。我没什么朋友,与家人的感情也不深厚,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养了一条非常惹人喜爱的金毛猎犬。这只狗小时候喜欢嗷嗷叫,所以我就叫它嗷嗷。

除了在学校,其余时间我几乎都和嗷嗷待在一起,它更像是和我相依为命的家人。我曾经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平淡无奇地延续下去,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轨迹会被一场大火彻底改变。

那是一个秋日的夜晚,我像往常一样10点钟就上床睡觉了。半夜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困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地狱之中,我被烟火熏得喘不过气,想大声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咳嗽着醒来,发现整栋房子被火光映照得通红,嗷嗷冲过来想把我带出去,我跟着它下到一楼就晕倒了。后来警察告诉我,是嗷嗷咬着我的后衣领把我拖出了火灾现场,不然的话,我可能根本就出不来了。嗷嗷的尾巴被烧焦了,我感动之余又心疼不已。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别墅的起火原因还在调查之中,警方初步判断是有人故意纵火。出院后我搬到了郊区,一个人住,父母周末会过来看我,他们委托了一个远方亲戚每天过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小时候家里曾经给我请过一个高级保姆,那女人表面纯良,却在暗地里虐待我,造成了我再也无法与人亲近的性格。从那以后我的父母再不敢将我托付给陌生人,这次便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亲戚。

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自从那场大火后我就觉得自己怪怪的,总是会在清晨和傍晚间歇性地失去意识,就像梦游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我一开始以为这是火灾的后遗症,但在医院里医生给我做了全面检查,我的身体并无大碍。

我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因为我害怕别人会把我当成神经病。

有一天在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迎面朝我走过来,他傻傻地对着我笑,并叫我:“小风。”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从他身旁绕过想离他远一点儿,可是他却拉住我的手,委屈地看着我:“小风,和我玩。”

“都说你认错人了,快点放开我。”我有点不耐烦地看着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有点不对劲,行为举止怎么像个小孩一样。这时碰巧有两个同校的学生从旁边走过,她们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我听到她们语气嘲弄地嘀咕:“周漓竟然和一个傻子在一起,看她平时还装得一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清高样儿,切。”

“小风,和我玩。”那个男生还是固执地看着我,不肯松手。我终于知道他是哪里不对劲了,原来他是一个傻子,怪不得会认错人。我挣脱不开自己的手,便用力把他推倒,并狠狠地说了一句:“滚开,你这个白痴。”他没有防备,猛地摔倒在地,擦伤了右手。我看着他一脸迷茫、无措的样子,尤其是那天真无辜的眼神,让我心里有点烦躁,于是我丢下他一个人逃离了现场。

我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年后,有一天晚上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边还有两个警察。他们说我杀了人,就在昨天傍晚,用一把水果刀杀了一个男人。警察把我带到警局录口供,我心里很害怕,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像一场不真实的噩梦。他们说我杀人是为了救一个男孩,属于防卫过当,要负刑事责任。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孩就是一年前我遇到的那个傻子。我心里一阵惊骇,原来那个傻子真的认识我,我还为他杀了人。

爸妈连夜赶到拘留所来看我,并给我请了一个很有名的律师。我看着他们一脸的疲惫和哀伤,心里无限感慨。他们是外人眼中叱咤风云的强人,而如今却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大山,悲痛地坐在拘留室里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到现在才明白他们其实是爱我的,只是我一直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孤独冷清的世界里自怜自艾,把一切关心我在乎我的人都隔绝在外,还埋怨这个世界对我太残忍。

我终于向父母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因为那天傍晚我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我怀疑自己可能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爸爸给我请来了一个姓陆的心理医生,他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诊断和治疗,最后判定我是双重人格。据陆医生所说,童年时期遭受的虐待,长期的孤独和压抑,这些都是我双重人格形成的原因,而那场大火就是一个导火线,将我的第二人格彻底分离了出来。

双重人格在精神病学诊断中属于癔症分离性心理障碍,全称叫解离型人格障碍。如果有权威机构给出确切诊断,证明我杀人时处于另外一个人格状态,主意识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则可以免除刑事责任。而且还有一个对我非常有利的条件,虽然我的真实年龄已满18岁,但我户籍和身份证上的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一岁,所以在法律上来说我是未满18周岁的。

更具有戏剧性的是,警方在调查这个案件的过程中发现,被我杀死的那个男人是一个潜逃了20年的杀人犯。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外表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人,实际上却是一个披着人类外衣的魔鬼。

经过二次庭审,最终我被无罪释放。爸妈决定把我送出国,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不好,如果待在国内,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再说身边的人也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所以他们将我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开始新的生活。

自从杀人事件以后,我又恢复了正常,再也不会在清晨和傍晚失去意识。陆医生说很有可能是我的另一个人格消失了,因为即使催眠也无法找到她,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失,想用这种方式来逃避。

我走的那天,傻子来了,他远远地看着我上了车,不敢靠近。当车子开始启动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追了上来,可是我并没有让车停下来,因为他要追寻的那个人不是我。他在车后面追了很长一段路,嘴里不断地喊着:“小风,不要走!”到了一个拐弯处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在国外我开始尝试新的生活,开始交新的朋友,开始融入人群之中,尝试以一种温柔的姿态去对待这个世界,与爸妈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我不再是那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孩子。

我在国外待了八年,而嗷嗷在国外生活了五年。

它去世三年,我怀念了它三年。

我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傻子。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陆医生的电话,他说有一个女人在找我,是当年我所救的那个男孩的妈妈。那个女人说她儿子快不行了,希望我能去见他最后一面,那是他最后的愿望。

放下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往事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我明白自己不应该再和过去有所牵扯,但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便买了最快的机票飞回国内。

我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男人,他已经28岁了,还是那样高高瘦瘦的,即使病魔缠身,已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你还是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纯净的魔力。

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看到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我,激动得失声痛哭:“你终于来了,我儿子一直挂念着你,自从他住院以来天天吵着要见你,即使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都在喊你的名字。”

她转过头对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说:“儿子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小风来了。”

病房里一片静寂,男人丝毫没有反应,我以为他不会醒过来了。突然间,他的眼皮动了几下,好像在用力将自己从沉睡中挣脱出来。他醒了,缓缓地看向我,眼睛迸发出绚丽的光芒,我明白那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我看着他澄澈如昔的眼睛,就像多年之前,我在那条路上看到他的最后一眼。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像是用尽生命中所有的力气在呐喊,实际上发出来的声音却是气若游丝:“小风,我想见小风。”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见她,她已经不在了。”

“让我见小风。”他一遍一遍地喊着,不肯放弃,与死神顽强地对抗着。

“儿子,这就是小风啊,你不认得她了吗?”

我很想帮他,但我真的无能为力。我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他撑不了多久了,他为了小风好不容易撑到今天,已经是穷弩之末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凌峰。”我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可是那温柔的语气仿佛是另一个人说出来的。

“小风,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男人的眼泪掉了下来,就像清晨掉落在花瓣上的露珠。

“傻瓜,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把我忘记。”小风把额头贴到男人的额头上,深情地凝望着他。

“我想你。”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现在我明白了,我的意义就是你啊。”

你是我此生最美、最温暖的邂逅。不过大概所有美好的东西,拥有的时间都很短暂。

“凌峰,我突然觉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话还挺浪漫的,你说是不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人双手紧握,一起逝去。窗外吹过一阵微风,那是天使在舞动她们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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