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一个闲暇的午后夏语冰打开姐妹骆菱瑶的消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三碗螺蛳粉和一位没有拍到脑袋的少年。
少年白棉衣上点缀着些许黑,白色背心再加一件蓝色衬衣打底,风度与温度交融不失少年的青春,还多了一份青年的稳中。
是他么?是那个惊艳了她半个青春的少年么?是那个每日每夜给她细心补习功课的男生么?是那个毕业后依旧每个寒暑假见面并在聚会后送她回家的楠哥么?
夏语冰看见照片后内心变得翻腾,打出了少年的名字又不敢确定,思绪万千却在强迫着自己专注当下。
他,江梦楠,是理科老师的宠儿,文科老师眼中最头疼的学生,他的数学可以接近满分,英语却连26个字母记得都有些迷糊,但这不影响优秀的他发出耀眼的光芒,更不阻碍他成为大家心中的三好青年标杆。
成绩好让他有资本为同学们答疑解惑,人品好让他总是热情地回答同学们的困惑,因此同学们总是争抢着向他求学,甚至还有隔着两堵墙的文科班女生经常来向他寻求帮助。
把江梦楠当成小老师的万千学生中自然包含夏语冰,只不过因为他们是同桌,所以夏语冰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异位置成为了最麻烦江梦楠的“学生”。
和无数同桌一样,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有趣的故事,但时隔太久,往事如烟,夏语冰只记得她很感谢他,只记得总是因自己的愚钝向他请教一个问题就能把他缠到教室熄灯,只记得他们初识的画面。
那是刚开学不久的一天,作为班干的夏语冰收集全班同学的信息,其中“江梦楠(男)”的字样引起了她的注意。
嘿,这家伙居然还在名字后画蛇添足加上性别,生怕我们不知道他是男的?咦等等,这名字梦楠?名字带梦的男生确实很少见,不会这真是女生,后面的性别是别人恶搞的吧?不行我得去验证验证。
夏语冰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至于她是怎么开口提起这件事的她却记不清了,只记得江梦楠一脸差异地看着她:“梦楠肯定是男生呀,梦楠梦楠不就是猛男嘛!‘梦’有心怀大志、实现愿望之义,‘楠’有踏实、稳重、高贵、非凡之义。徐瑞的《客中清明》中有这么一句‘千里怀人黯风雨,五更归梦到松楠’明明是一个美好的名字却被你曲解,不愧叫语冰,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冰冷。”
“啊哈哈哈,好好好,你说得对。”夏语冰放荡不羁随性洒脱的样子完全没有女生的温柔端庄,豪爽疯癫的皮囊下还深藏着淡淡的文艺气息。
笑罢她用平淡的语气解释:“不过我的名字出自庄子‘夏虫不可语冰’。其实就是不能和生长在夏天的虫谈论冰,比喻时间局限人的见识,暗示不要做井底之蛙,要看看窗外的世界。咱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结拜兄弟吧,我叫你梦哥了哈”
“还是叫楠哥吧,大家都这么叫的,你说对吧冰哥。”
“啊哈哈哈,好的楠哥,不过冰哥这称呼咋那么奇怪,夏语冰又露出她那白花花的大牙。
好像她的脸上永远都有笑容,她的笑声不会停息,“哈哈哈哈,搞得好像我是兵哥一样,不然叫语哥吧!”
学生时代的友情简单得就如一张白纸,没有片刻犹豫,没有半点虚假,他们忽视了她比他大、她是女生的事实,不在意他人的异样目光,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他们的友谊就这样开始,转眼他们已称兄道弟八年。
这八年,他见过太多她面对习题做不出的无奈,见过她胃疼到无法听课的脆弱,见过她因排斥肢体接触而反手打人的瞬间。
这八年,她见过太多他因熬夜而上课趴在桌上酣睡的姿态,见过他被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求学的画面,见过他为博心中伊人一笑而飞奔小卖部买零食的真情。
“是的,他回来了。”骆菱瑶的消息把夏语冰拉回了现实,原来回放八年的时光两三分钟足矣。看着这被肯定的答案,夏语冰变得欣喜激动,想见他的想法油然而生。
三年前夏语冰错过了江梦楠入伍前的最后一次聚会,本以为她只是错过了一次狂欢,错过了一次告别,可当他的面庞和他们的往事随风浮现时,她才明白,他们被暂停的见面意味着什么。
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了同学聚会,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不带脑子出门的游玩,是从那以后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然。
毕业后夏语冰参加的同学聚会都是江梦楠一手策划的,江梦楠不仅会发掘新事物,还会细心顾及所有人感受,所以只要有江梦楠在,夏语冰都无须操心路线,无须在意时间,还能完完全全地做自己。
或许是因为怀念曾经大家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欢乐时光,怀念曾经笑得没心没肺的自己,所以她期待再次与江梦楠相见。
或许是因为江梦楠总能一眼看出她所寻之人与她不合,一眼看透她心心念念之人未把她放在心上,还总能说出让她醍醐灌顶的话,所以她把他划为知己并渴望着与他再次相见。
或许是因为从骆菱瑶口中得知江梦楠变得好成熟,在思想上和同学们都不一样了,所以她更期待与这分别已久的老同学见上一面。
又或许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她,心里深藏着一个军旅梦,“冰哥”没有成为兵哥,“梦哥”不在却从未离开,所以她想见他也是想看看她的梦。
那就见一面吧。
可是为什么这次骆菱瑶他们与江梦楠见上了她才知道?他会不会不想见自己?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会不会没话可说变得尴尬陌生?有些人是不是还是留在时光里比较好?这些年自己的变化太大,已经与很多老友渐行渐远了,这次见面会不会就是永别?
不经意间夏语冰脑海闪过了十万个为什么。原来好朋友之间也会这么敏感,会担心多虑,还会害怕失去。
他回来了,她没有见上,就好像他还没回来。
她知道他回来了,她的神却在回忆里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