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君可知青春的坟墓青春

害羞的男孩

2015-03-04  本文已影响225人  龙荒

一、

大学有四个室友,睡我对面那个叫小小。

这厮打篮球很厉害,三分线投球一投一个准,打半场的时候接到球拔起就射,对方看到球空心进框就开始骂娘。

而打篮球从来都是靠队友的我,每次出去打球都是跟他搭档,他在外面投球我就装模作样的在里面抢篮板,其实他投不进的球很少,我的工作基本上就是把他投空心的球捡回来。

可惜我们学校从来就没有女生来看男生打篮球的传统,球场上空的男性荷尔蒙始终挥之不去,小小也就一直没有实现找个女朋友看他投球给他递矿泉水的心愿。

小小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小,一米八的个子,天天在寝室做俯卧撑然后就脱了上衣给我们秀肌肉,每逢这个时候我们就夸赞他的胸肌,不错不错,以后你女朋友的胸肯定没你的大。

之所以叫他小小,是因为他打Dota的时候总是挑一个叫“小小”的英雄,所以就叫他小小,也是因为打游戏,我们就笃定他找不到女朋友。打Dota的人都找不到女朋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他打游戏的时候,我们吃饭他不去,我们上课他不上,我们睡觉他不睡,叫他打篮球他也不打,可是他不去打我也不敢出去打,技术太渣会被骂的,就搬凳子看着他打游戏,等他打爽了再出去打篮球。

上帝给一个人开了扇门,肯定就把其他的窗都给关了,他游戏打的跟一坨农家肥似的,在大街上随便拉个小学生过来都比他强。在他第无数次奋不顾身的冲到对方的火力下时,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不能往后撤一撤?对面三个英雄一起上来了你一个法师去当肉盾是怎么回事?你傻啊你?”

他毅然决然地左跳右跳,腾挪转移,吃下了对方的所有攻击,然后界面变暗,他点了点他的队友,是个龙骑士,跟我说,“你看,他不是活下来了。”

我仔细一看,这丫等级也忒低了,都打到后期了才12级,不知道怎么混的。

“这丫谁啊,这么菜,下盘踢了。”

“她是二蛋”,小小的小小复活了,买了个传送直奔龙骑士而去,“你以为我不会打?我只是替她死了十几次。”

二、

我一直都勇于面对我是二货这一事实,但是却对我是二货磁铁这一事实耿耿于怀,不知道为何我的生命中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二货,我本该朴实无华的一生被他们照耀的异常闪亮。

二蛋就是个二货,当初来大学第一天全年级大会,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听见了后两排男生集体流口水的声音,坐在我旁边的小小一脸严肃的捧着一本最新的《游戏志》,在杂志背后用眼角的余光拼命地看着二蛋,后来军训的时候他总是站的很整齐,估计小时候没少练过。

虽然二蛋长得很让禽兽禽兽,但是第一眼看去我就知道她跟我们是一类人,从小到大都在二货堆里摸爬滚打的我,逆风十里也能闻出二货的味道。张无忌他娘告诉他漂亮的女人信不得,而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像二蛋这么美的二货,都是毒药,剧毒。

二蛋当然不叫二蛋,只是她后来跟我们混的熟了,总是学《喜羊羊与灰太狼》里面那个荷包蛋,一天到晚对着我们喊“蛋蛋”、“蛋蛋”,我们就顺其自然叫了她二蛋。

只是二蛋没告诉过我们她也玩Dota,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有个小小会莫名其妙死在她后面。

三、

我们一起去欢乐谷玩,像二蛋这种二货女生总是跟男生混在一起的,所以我打小就是跟一群女汉子厮混在一起,看红楼梦的时候怀疑淑女们是不是都躲在家里呕血写诗。

女汉子汉子起来的时候比真汉子还汉子,站在跳楼机前,二蛋用坚定的眼神告诉我们她想上去,小小也用坚定的眼神告诉我他很恐高,于是我坚定的去了窗口,买了三张票,跟二蛋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把小小拖了上去。

坐在机子上,小小的腿一直在抖,我趴在他耳边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立刻就不抖了,顿了顿又开始抖起来,这一次抖得更厉害,我有点怀疑这架跳楼机要被抖坏了。

跳楼机上升了,我低着头看下面的人变得越来越小,到了最高处,跳楼机停了停,我炸了眨眼,感觉旁边还在抖,我深呼一口气,还没呼完,剩下的气就被由下而上的风灌回了嗓子里。

旁边开始叫喊,嗓子压抑不住的兴奋,我没叫,看着地面上的人群的面孔迅速放大,又停止,再缩小,又迅速放大,耳朵里灌满了风声,听不见地面上的喧哗,倒像是在看默片。

从跳楼机下来的时候,二蛋的小脸蛋红红的,摸着胸口说好刺激,小小的脸好像比她还红,投向我的目光满是光泽。

那一天我们玩完了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坐亚洲第一高的过山车的时候,我坐在后排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头,起伏翻转间,隐隐约约好像凑到了一起。

那天,我趴在他耳边说的话是:“等会二蛋叫起来的时候,你就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叫。”

于是那天他们两个人都喊哑了嗓子。

四、

开学过了几个月,大家都混熟了,二蛋这个外号也都传开了,但是小小一直不让我们在寝室外叫他小小,所以二蛋还是不知道那个死了无数次的小小是小小。

元旦的时候,学校领导发了疯给我们放了五天的假,放完假再过一个星期就考试了,我们也无志于复习刷夜,于是就组织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冬游,学渣学霸都有,清点人马最终商议去婺源。

冬天的婺源很冷清,我们很热闹,一路上小小总是坐在二蛋的周围,却又不敢再坐近一点,我嫌他没胆,扯着他坐到了二蛋的对面,顺手又拉了一个哥们,一起打四人斗地主。

后来回头想想这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如果我们哥四个不在寝室里面天天打牌,我们就不会打四人斗地主打成习惯,如果我们没有打四人斗地主的习惯,那那天我们就不会放弃老少皆宜的三人斗地主而不是再拉个人来打破坏传统的四人斗地主。

更何况我随手拉的人是王一凡。

王一凡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别名的,他的名字就叫王一凡,大二,学生会某个部的部长,擅弹钢琴,为人风趣幽默而不失儒雅风范,除了长得只比我稍好看一点,其他没什么别的缺点。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去死呢,我时常这样恶毒地想。

五、

婺源有个地方叫卧龙谷,自打罗贯中写了本《三国演义》,许多山谷都改了名字。

山谷很不错,虽然是冬天,没有花也没有草,但是自山谷顶端而下的一条溪水实在很好看,水里立着许多大石头,我们就在石头上跳来跳去。

忽然小小一脸严肃地跟我说,我觉得我该洗个澡了。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衣服鞋子一脱,跳进了水里,穿这个大裤衩开始嚎叫,一行人都惊呆了。

然后我就看到身边的二蛋的眼睛开始发光,我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在我伸出手的前一刻,她没脱衣服直接跳了下去,小小接住了她,然后两个人在水里发疯。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在水里发疯,忽然也很想脱了衣服下去一块疯,虽然我知道这是冬天,虽然是溪水但是水温绝对不会高于十度,但是两个朋友都二得这么洒脱,兄弟我也不好丢了面子。但是我手里抱着小小的衣服,我知道我不能下去。

一伙人就站在石头上看着这他们两个人在水里疯,举起手机各种拍照,小小在水里不敢碰二蛋,倒是二蛋一直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捏小小的脸,挽着小小的手。

婺源的阳光一直都很好,我看见小小的胸肌在水里熠熠放光。

六、

那天他们两个人上来以后,二蛋的衣服全湿了,我就义不容辞地为她披上了外套——小小的,小小就在清寒的冬天里,湿身穿着一件白衬衫,二蛋说真不错,让我跟湿身帅哥拍张照,于是就有了一张穿着一件大外套的美女和一个湿透了的帅哥的合影。

在冬天的溪水里面泡了一回,小小一点事都没有,我们都说他壮得跟头牛似的,而且还是发情的公牛。

可是二蛋感冒了,小小找到我,一脸严肃的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

“她室友告诉我的。”

这丫什么时候建立的谍报系统,我纳闷,“那你赶紧去买药啊,表现的机会到了。”

“我不敢送,你跟我一起去。”

“你的胆子长在我身上啊?泡妞有这样带着兄弟一起泡的么?”

“不是,我去买药,你帮我去送。”

你要是见过小小这样一个五大三粗胸肌爆棚的汉子肯定想象不到他是个这么害羞的孩子,而我们也习惯了。寝室里聊起过去的感情史的时候,小小在我们的逼问下吐露了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

“做到什么地步了?”我们这样问他。

“什么什么地步?”小小问我们。

“就是棒球打到几垒了?”我们怀疑他装纯。

可是在他羞涩地告诉我们他谈了两年的恋爱只牵过几次小手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真的很纯。

七、

“现在要我帮你送药,以后你们结婚的时候要不要我也帮你一把?”

在我的淫威下小小终于决定他自己去送药,于是两个男人在药店挑了几盒感冒药,小小往袋子里装第五盒药的时候我又忍不住了,“二蛋是犀牛啊,买这么多怕吃不死她么?”

小小又开始抖,他拉着我的衣角,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在阴暗的角落里,小小把电话拿出来,翻到二蛋的号码,我看到二蛋的名字前面加了个大写的字母A,心里有过人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小抖得厉害,那个绿色的键始终点不下去。

我把手机抢过来,“怕个蛋啊,你再不打电话等会有其他人来送药都有你哭的,二蛋这样的女孩不缺人追。”说着我就狠狠地按下了那个绿色的键。

“等等,你看。”小小推了我一把。

我一抬头,看到王一凡拿着两盒药沿着女生宿舍门前的路走来,再看,二蛋从宿舍里走了出来,她精神很差的样子,但感冒了还是很好看,生了病的西施比西施好看。

可我那个时候没想那么多,我第一个反应是我的母上大人总骂我是乌鸦嘴是没骂错的,第二个反应就是去看小小。

小小咬了下嘴唇,下一刻我看到了两个深深的牙印,然后他不抖了,把他的手机抢了回来,手速飞快的挂掉了电话,就跟他控制着英雄小小挡攻击一样快。

“干啥呀,为啥不打了?”

小小没理我,他看着女生宿舍门口的两个人,王一凡跟二蛋说着些什么,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拍了拍二蛋的肩膀。

“二——”我叫了一个字就被小小用他强健的胳膊捂住了嘴,我奋力反抗,但是小小力气实在太大,我眼睁睁看着二蛋走进了宿舍楼。

“为什么不让我叫她?”

“叫她干啥?”

“你买药自己吃啊?”

“已经有人送了。”

“你再去送,把王一凡的药要过来,我们回去吃。”

“算了。”他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算了?”我踹了他一脚,“不就是他送药比你早一步,你就放弃了?”

“我比不过他的。”

“你个傻叉,”我从未这么恨铁不成钢过,“他有你帅么?他篮球有你打的好么?他会打Dota么?他胸比你大么?”

沉默良久。

“我们是会毕业的,”小小看着我,我忽然觉得他好像变得比我大了,用一种我很讨厌的眼神看着我,就跟每次我爸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不想,不想谈一场恋爱然后分手,你们笑我谈恋爱就知道牵手,可是吻了唇就要负责任的,我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了,不能再对不起二蛋。”

“可是就算二蛋愿意跟我一辈子,我也不想让她跟我一辈子,二蛋这样的女孩子是应该过好日子的啊,可是你看,我们这样的人能让她过好日子么。”

“那你就让王一凡,他——”

“王一凡人挺好的,会做事,会弹琴,为人正经,比我们强。”

“要是王一凡和二蛋在一起,”我顿了顿,“又分了呢?”

“那我就做了他,”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

八、

后来王一凡就真的跟二蛋在一起了。

我们就再也没一起出去玩过。

消息传来的那天,小小还在打Dota,用的还是英雄小小,旁边那个看起来依然很菜的队友还是二蛋,室友说出那个消息的时候,小小刚巧抗下最后一个攻击,界面又暗了。

“走,打球去。”我说。

“等等,”他还是没看我,“打完这盘。”

我还是搬了张凳子看着他打,看他一次次挥舞着鼠标、跳跃着键盘,去送死。

一盘打完,小小退出,拉开开始菜单,把11对战平台卸了。

游戏软件的服务真好,卸载操作这么轻松,要是忘记一个人也能这么容易就好了。

那天我们比投篮,我头一次赢了他,他的三分都没有奔着球框而去,把球板砸得摇摇晃晃。

后来他把我们一起攒钱买的篮球扔进了湖里,斯伯丁,PU皮,NBA LOGO系列,铂金经典,530元。

半个月的伙食费啊,我欲哭无泪。

那是个春天,我们两人家里都不富裕,所以后来小小又跳进湖里把篮球捞了起来。

他感冒了。

九、

时光一直在前进,而我们永远也想不到未来的模样。

后来,我跟小小,不,他后来就再也不让我叫他小小了。

后来,我跟他坐在一间茶馆了,他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董事,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照旧,我比他稍微混得差些。

我们谈起了许多年前,说起了大学的事情,我们回忆以前我们的穷日子,当初为了买个好一点的篮球,我们喝食堂的免费汤过了一个星期,两个人饿在床上爬不起来。

说着说着我们都笑了,笑那时的我们是那么穷,笑那时那么穷的我们有一天也能开着名车来茶馆喝茶。

我们谁都没提到二蛋,虽然我们都知道二蛋后来嫁给了大学里面一个我们都认识的同学,那个同学老老实实,其貌不扬,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样肆意飞扬的青春故事里的,可是他最终娶了二蛋。

我们也没提王一凡,虽然我们当初都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做了他,而他也确实跟二蛋好上了又分了手,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知道了生活就是这么个婊子样,谁都没办法。

最后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句,“那个时候我要是听你的不那么胆小就好了。”

我瞄了眼他的腿,没抖。

十、

我没告诉他,

他已经,

比我勇敢的多了。

我说过,像二蛋这么美又是个二货的姑娘,是毒药。

by龙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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