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那年无处安放的青春
时间如流沙,从指尖缓缓滑过。恍惚一瞬间,已毕业多年。以前闲暇时还经常写些的感受,然而近来坐在电脑旁却总是思想枯竭而无法动笔。
这一天,幽暗的房间又剩我一个人了,这样的午后已记不清过去了有多少个。或许,我就是这样肆无忌殆的挥霍了我的青春,我的22岁,我的未来,我的梦想,我的爱……
这几年,精彩而又堕落,迷茫而又繁忙,矛盾不堪。在拥挤的人群中回头,总是看到匆忙麻木的面孔,扑过来带有浮躁的空气。在阳光的午后沉睡,在午夜的街头悠闲地踏着缓慢的步调,坐在公交最后靠窗的座位上,静静的听着歌,看着花花绿绿的街景,然后躯体被搬运着穿过这座城市的东南西北、大街小巷。
夜晚的霓虹闪烁,楼宇间的灯火通明,似乎在诉说着文明与进步,然而却悲观又无可救药的想象着,在夜幕笼罩下,这一刻有多少悲欢离合在一幕一幕的上演。
我看不懂这座城市,就如我永远看不懂这人生一样。每一天,在轰隆的机器声中,这座城市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每一分钟,十字街头,数以百计的汽车匆忙的穿过;每一秒,我们的内心,善恶被随机的停留。
人们带着同一种麻木的表情和彼此擦肩而过,匆忙的脚步,似乎只有劣质的烟草和香水的味道才能让我们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辨别他们的雌雄。
汽车就如一个庞大的怪物,每天把形形色色的人从这个地方吞进肚子,然后在另一个陌生或熟悉的地方再吐出来。楼房芝麻般节节的攀升,遮蔽了阳光,笼罩了穹宇,再也看不到鸟儿从天空飞过了,只剩下一块块被裁剪的空间寂静无聊的等待初生的朝霞或者日落的黄昏无可选择的敷衍照过,为这个城市带来些许自然的色彩。
村子里没日没夜的弥漫着各种路边摊的味儿,中午下去买份饭,余下时间的我就在这个关了灯如黑匣子的房间度过了。电脑里的电影被看一遍又一遍,每一场悲欢离合甚至连一句台词也不忍落下。或许这样的所为对那些悲剧来说算幸灾乐祸吧,然而这个世上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悲伤又有谁在乎谁的快乐呢?
慢慢不喜欢人群了,很少逛街了,偶尔会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过往的场景。去了大雁塔,那个早已看腻了的建筑,再一次站在上面的看台看完了一场喷泉表演。那是个阳光的午后,阳光穿过水雾出现了彩虹,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转眼即逝。如所有美好的东西一样,突然感触良多。
记起了黛玉的性格,只愿看花开不忍看花败,既然终有败落的一天让人看了不忍,还不如压根就不开了。这个想法是很怪的,然而我们却欣赏“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这般语句,殊不知其实它的本意和黛玉的想法差不了多少。又或许是黛玉太贪了,拥有一时便奢望能拥有一世,所以终于害的自己华年早逝、香消玉损。
我欣赏黛玉这样的女孩子,尖酸刻薄却显真性情,遗憾的是那个书中的世界容不下林黛玉,这个现实的世界也容不下陈晓旭。楼台亭阁,烟波碧草,海棠依旧,杨柳依依。这还是曲江的旧景,只是游园的心境早已过往万千。便捷的轻轨打破了还算天然的风景,世俗的繁杂掺杂进了曾经还算纯真的梦想。这一刻,我们都变了…
小寨依然繁忙,偶尔路过,以前的超市早已换了装潢改了招牌。这一条路上因为市政建设伐去了路边粗壮的梧桐,瞬间空旷的视野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停步,回首,我们把自己丢在了不知名的角落,再也找不到了。有的人的一生就是用来回忆的,我自以为是的固执的认为我的人生似乎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总是想着似乎是该写本回忆录的时候了,把自己的过往人生记录一下,趁自己还没有完全忘记。
当某些东西无法拥有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铭记那些过往的人,那些过往的事,那些青春害羞的女孩,那些年少顽皮的男孩。经常会回忆过往的一切,记忆出奇的清晰。小学那个破败的教师,那些年少的孩童,呼啸而过的自行车队,初中的那片操场,夏日午夜路边的那口水井,清凉的水库漂泊着的零星小船,那些年少娇媚的女孩,高中那个永远堆满书的课桌,那些有着青春梦想的男孩女孩们。一起结伴骑行的自行车队,一起幻想过的爱情,一起吹过牛的梦想,一起跑过的大街小巷;一起撑伞走过的雨路,一起漫步的骊山下的小县城,一起聊过的子女亲情,一起散步过的拥挤的贫民窟,一起走过的草原、住过的帐篷、看过的夕阳……
那些美好的回忆我怕自己终有一天会遗忘,就如突然的一天怕自己会在某一时刻莫名的死掉。为此,特意建过一个群,题名“人生列车”。“人生是一列开往未来的单行列车,你们是我车上不可磨灭的记忆。”我在想,或许那一天我因某种不可抗力因素突然告别,那么是否有人会去努力回忆我的音容相貌,回忆我的善恶好坏,寻找我的一点一滴,只是为了回忆我这个他心中的过客,是否会有人突然念起我的好,然后在某个下雨的午夜哭红双眼泪流满面?
每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展示着片面的自己。所以我曾天真的以为,把人生每个阶段的朋友都拉入了一个群里面,纵然他们彼此互不相识,但如果哪天我真的离开而不再回来,那么从这里每个人的一言一语和回忆便可以重新组合起来一个还算完整的我,那么我也便将永存……
时间是把杀猪刀,亦如一杯浓硫酸,可以腐蚀一切东西。岁月的痕迹在我日渐衰老的脸上划下了道道记忆,斑白的银丝浑水摸鱼的偷偷爬上了头顶。青春不在,然而青春痘还是依旧固执的留在已不再年少的脸颊上。每天早上照镜子,最清晰的成了嘴角那些茂密青色的胡渣。身边的朋友,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而我的青春依旧还是随遇而安着。
突然想要一段旅行,去某一个地方,找回自己,重拾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或许,我将永远无法找到,然而过程胜于结果。旅行的意义,不是在于你看过了多少风景,遇到了多少人,而是在某一次突然的转身你重新认识了自己。
我向往不切实际的流浪,如隐士的生活。不知有多少人觉得不够现实,或许我只是不想对现实太过妥协罢了。我相信人生的美好在于找到它的价值所在;我相信生命的善恶可以分明;我相信有一世不变的承诺…
某一天,一个人,一个背包,坐上一趟开往未知目的地的列车。在挤满一堆流浪汉的桥洞下、圈养的一群羊羔的旁边嗅着垃圾或者羊脂味醒来,晨曦下睁开如初生婴儿的眼睛,看着远方的帐篷或者高楼就那么孤零零的矗立着。
找个善良的牧民或者在飘着诱人香味的路边摊吃一顿别致风味的午餐,然后在阳光的午后背起行囊继续漫无目的的远行。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或者清晨,看到一双结满老茧的双手、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想起故乡爹娘鞠偻的背影和斑白的白发,在某一个城市的路边电话亭拨起熟悉的号码,化身为异乡的游子。
去看塞北的大漠,去看南国的盛夏,去那遥远的藏区再看一遍蔚蓝的天,那怕身旁已没伊人陪伴。坐车或者步行,沿着看不到尽头的马路前行,看路边那些虔诚的朝拜者三步九叩,看他们脏兮兮的手和脸,向往他们干净纯洁的心。
在人潮拥挤的十字街头对弱者献出怜悯,看来往的人们迷失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去一次那片记忆里想象的草原,牦牛、帐篷、蓝天、高山,还有那很晚才下山的落日景观。喝一口藏茶,自斟一杯酒,夜幕降临下聆听远处高岗上野狼孤独的嚎叫,远处泛着如萤火虫般光芒的村庄,那白色的佛塔,寂静的世界,此刻与天地同在。摇着转经筒,绕着玛尼石堆缓缓走着转着,看那些刻在石头上的六字真言如恒古不变的誓言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风雨中被打湿剥落,突然心悸,不禁问自己一下,永远到底有多远?
在热浪滔天的城市中央,舔着干裂的嘴角,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演绎不同的人生,深陷出世入世的困扰,生存还是生活?依旧是个选择。午夜,和躺在身边不知名的人沉睡,在某一张床上醒来,失眠或者噩梦,想起某一个过往的女孩,某一场浪漫的场景,然后打开手机,把文字编辑成思念的话语。不用太过华丽的辞藻,只是淡淡的忧愁淡淡的想念。
在某一个与心灵相通的地方,邂逅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孩,奢望一场永恒不变的情感,为伊停留,为伊悲伤,为伊憔悴。或许,还是会留恋那张可爱的笑脸,那双湿了眼眶的双眼,然而自己终究不是归人,只是个过客。
敌不过命运,熬不过时间,如一场特定环境下产生的畸形浪漫童话爱情在现实中上演,开始、过程、结果,一切除了悲剧还能是什么?纵然生命再怎么粗糙,还是要活的无比骄傲,最终依旧选择背上自己破败不堪的行囊踏上属于自己的路,在一个余晖的傍晚,整理行装,看一眼晚霞,给自己坚定下去的勇气。
“你不能留下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
“难道这里就没有你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吗?”
“有,但我必须走”
“那么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里吗?”
“远方”
看一下远处的夕阳,悲壮的吐出这两个字。既然选择了奔向远方,那留给身后的只能是一个不怎么高大而又稍显猥琐的背影。
四海漂泊,浪迹为生,在某一个地方找回自我或者迷失未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回回家的路。那路旁的杨花,零星的散户人家,老远就看到院子旁那熟悉等待的身影,那儿就是家。儿时的玩伴早已成家,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也已花落名家。
这么多年了,曾经非你不娶非吾不嫁的誓言早已飘落于远方。孩子们的放学路上,一个漂亮小姑娘的面相很是熟悉,过去攀谈,问起她母亲的名字,赫然就是那年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孩。想象一下,多年过后,如果我还未娶,她却已嫁,看着眼前的可爱女孩,是否还是会一阵莫名心动?我们终究要告别了我们的青春…
淮河两岸、油纸伞、乌篷船、小桥流水,逝者如斯正如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亦如手边抓不住的似水流年,这一刻,回忆沉寂在梦里亦在心里,而无处安放的青春正与我们暧昧的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