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0，我们越来越沉默

2020年9月20日，晴，星期日，随记

我们都越来越沉默, 你们说，这是成长。忽然想起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他说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

----- 王小波《黄金时代》

会有一些人，通过不断的漂泊，去重新复活如同死水的生活，如萧红；会有一些人，通过不断的漂泊，去重新定义生命的意义，如三毛；而也有一些人，通过不断的漂泊，去完成一次次的逃离和救赎，如塔拉。他们也曾越来越沉默，但他们都是勇敢的人，永远生猛，似乎什么也锤不了。靠着这股生猛的力量，这种原始而蛮荒的生命力穿破一切，抵达了自己的终点。当清晨漫天的朝霞映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脸庞，柔和有力量。

最近睡眠少且浅，在半梦半醒中，人生的前三十年，如同发黄的老电影，在沉暮中断断续续。冬日漆黑早晨穿过张牙舞爪枯枝刺破天空的坟场等待门开的村庄小学，隐匿半山腰晨雾中的读书声，藏着李蕾和韩梅梅情窦初开的心事。同桌的你和童话的旋律依然熟悉，却再也看不清故事主角的脸庞。

周六的早晨四点醒来，便再无睡意。趴在瑜伽垫上，运动也不想做，未看完的《三体》放在手边，只是呆呆看着外面的天空，从黑夜到天明。如今的生活是儿时的理想，可是却没有了生猛的勇气。慌乱而焦虑的在书架上希望可以找到一本可以汲取力量的书，脑子里却凌乱的出现《清单人生》玛格丽特在出租屋用巧克力自言自语喂老鼠的场景。你看，三十岁也好，五十岁也罢，我们都不理解人生，都不知道路该怎样走。这个社会的运行，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一直不明白何以缘由玛格丽特这个形象会在脑海里一直盘旋。忽然明了，或许是内心钦佩她的固执，或许是觉得，其实很多人，自己并不了解自己。外界力量打破内心秩序的过程，是痛苦也是新生，而我们，理解的太晚，以至于差一点缓不过气来。

没有通透，所以才会借助其它来表现自己。玛格丽特用的是她的清单，而自己，是讨好式的寻求别人的认可。我们都忘记了自己。看了太多道理，听了太多建议，反而站在原地，如同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安全圈，唐僧用善良战胜了恐惧，而我，用什么力量向前一步？

当接触的化学试剂写着致癌有毒，当用所有时间在工作上收效甚微的同时还招致别人的反感，便深深怀疑这种应该做和喜欢是否还值得？这种九连环的格局除过可能把自己带入深渊，后面还可能被踩一脚，是否还值得投入。

目前，我把这种状态定义为生存。因为没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择，所以妥协。7月本该完成的工作，现在依然放着，上周本该完成的实验，今天也不想开始。很多事，开始计较结果，便不敢也不愿再开始。

我沉默着，按照标准开始休假，周六周末也尽量不再加班，不再主动询问，认认真真在工作时间工作，工作之外开始社交，去唱歌，去聚餐。可是心，好像缺失了一块，就像妥协了可以白头到老，但是没有爱情的婚姻。

山不语，海不语，沉默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的沉默不是无声的抵抗与放弃，而是有力量的温柔，有自信的坚持，是衡量利弊之后向前一步的勇气。

“我走回家去有如一座燃烧的房子，有如燃烧的马厩，生命之光从火焰中升起，火焰又从木头的死亡中产生，含有敌意的悲痛藏在灰烬的下面！”

“有一天我忽然心头一亮，觉得自己在变得美好起来，因为在经历了所有这一切，在过于喧嚣的孤独中看到的一切，身体和灵魂所感受的一切之后，我还有足够的勇气使自己没有疯狂，我逐渐惊异地意识到我的工作把我抛进了一个了巨大无垠、威力无边的领域。”

------ 赫拉巴尔《过于喧嚣的孤独》

本是喧嚣之人，咋咋呼呼的惹人讨厌，翻看着2010年到2020 年的相册，那些风景背后的小心事，照片之下曾经的故事，还是没舍得删掉。近两年几乎没有任何影像和文字的记录，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和无知，或许是身边忽然出现太多的大卡和优秀的人，或许是自己的思维每天都在变化。提高也好，修缮也罢，为了生存，为了逃避，为了新生，或者不知道为了什么，想与不想，总要被迫生长，逃不掉的。

所以，可以在累的时候洗个热水澡，可以在困的时候安然入睡，可以在饿的时候随时去觅的美食，可以在纠结的时候读一两本好书，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沉默也好，不沉默也好，问自己，是否值得，是否喜欢，是否应该，是否可以承担选择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