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家
01
高凌风关掉电脑，随即拍打着已经酸疼的肩膀，看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钟的位置。
“居然那么晚了。”他自言自语道，拿起手机和包，关掉电源和灯，准备回家。
突然销售部的灯光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帮家伙又不关灯，或者又是她？”
他走过去抬手刚要准备关灯时，又发现了坐在那看着窗外发呆的洛堇年。
他突然想到了她三年前招聘会上的模样，瘦小的她眼睛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光亮。
“你为什么想做房产？”作为招聘负责人的高凌风冷冷地问道。
“我想让那些需要的人，都能找到合适的房子，都能安个家。”洛堇年的回答让他意外，却又暗自佩服。
就这样他破格录取了没有任何资历的她。
……
现在洛堇年可是销售部出了名的“拼命十三娘”，从三年前来公司至今，踏实能干，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华北区卖房记录。经她手成交的房子，客户满意率全部五颗星，迄今为止客户投诉数为零。
平日里的洛堇年总是朝气满满，笑容满面的，今天的她却显得格外落寞。
她就像个受伤的小孩儿似的，蜷缩在那，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肩，脸上没有白日里一点点的光鲜，眼睑低垂，眼角还有泪光盈盈，嘴唇抿得紧紧的。
这样的洛堇年是高凌风从没见过了，见惯了职场人情冷暖的他，向来是以高冷决绝而著称的。他这个华北区营销总监就是大家心目中的“鬼见愁”，可这一刻不知为何，原本冰冷的心突然又生出一份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他轻叩两声本来就打开着的门，佯装无意地打招呼道：“我们大名鼎鼎的十三娘，那么晚了，还舍不得回家？”
惊慌失措的堇年，来不及收拾起自己的狼狈，吓得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高总，刚忙完，我马上就走。”
“你收拾一下，一起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家。”高凌风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变得那么怜香惜玉了。
回家，回家……洛堇年最怕的就是回家了。
她不知道那所冰冷的房子算不算家？相较于回家她更愿意在公司待着，最起码这里有人需要她。
她努力帮客户匹配最合适的房源，让他们都能安个“家”，既然那是自己无法拥有的幸福，那就努力去成全别人吧。
02
“姐姐，姐姐我们去外边玩吧！”洛甜甜在前边跑着，阳光撒在她身上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白色的连衣裙在风中飘扬，像个快乐的小天使一样。
洛堇年和堂弟洛天泽在后边追着甜甜跑：“甜甜慢点儿，别摔了。”作为大姐的堇年细心地嘱咐道。
甜甜今年四岁，是洛天泽的亲妹妹，他们是自己二叔家的孩子，从小和堇年关系都特别好，和亲的无异。
小甜甜轻车熟路地跑出大门，躲进了他们的“小窝”。
那是他们几个的秘密场所，平时大部分的快乐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九十年代的农村，平日里可没什么玩具的，孩子们都是自己玩乐，在这熟悉的地方留下了他们太多的欢声和笑语。
这“小窝”其实不是别的，就是高粱杆儿斜倚在墙上搭成的简易小屋子。
他们几个在里边用干茅草做成了简易的床和桌子，平日里最常做的游戏，就是在这里玩“过家家”。
“姐，今天咱们当爸妈，甜甜当孩子，咱们一起做饭呀？”六岁的洛天泽摇着堇年胳膊祈求道。
他在大人跟前一直都十分怯懦的，特别是在他爸洛二柱面前，像极了见着猫的小耗子。唯独在堇年这，才会有像同龄孩子一样的童真。
“我呀，我是娃娃，姐姐是妈妈，哥哥是爸爸。”天真无邪的甜甜拍着手，支持着哥哥的说法。
“好吧，那你们等我去拿几个苹果，当咱们的午饭。”堇年默认了天泽的主意。
“不嘛，妈妈，我要吃烤红薯。”甜甜眼睛里一提到烤红薯又泛着光彩，小嘴巴一张一合地不停吞咽着唾沫。
“那不行，咱们怎么烤呀？小孩子不能玩火的。”
“姐，没事的，咱们小心点儿就好了，你看甜甜馋得那样儿。”洛天泽说完又看了看妹妹，男子汉的责任感瞬间在心头涌起。
“等我，我去拿东西。”话还没说完，天泽已经像股风一样冲了出去。
满脸错愕的堇年还没回过神儿来呢，他已经取回了红薯和火柴。
“怎么？你想在这烤吗？这都是茅草，着火了怎么办？”看看满地的茅草，堇年满是担心地阻止道。
“没事的，咱们把旁边的茅草扫干净就行了。”天泽胸有成竹地保证着。
看着一旁馋得一直流口水的甜甜，堇年终究还是妥协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呀。她眼瞅着天泽在她面前点着了火，并没有上前阻拦。
北方的冬天，狂肆的西北风突然不期而至，旺盛的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屋子”里的茅草被卷得到处都是，转眼间火势不听使唤地四处蔓延。
“啊，赶紧跑……”等堇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出口已经被漫天的红色堵牢。
几个孩子顷刻间都被吓傻了，甜甜”哇、哇……”的哭声响彻小屋；天泽吓得瑟瑟发抖再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堇年也怕，但是她得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此刻只有一个信念：带着他们赶紧逃出去。
突然墙根儿旁边一根粗壮的木棍，让堇年看到了生的希望。
她冲过去拿起大木棍，用力打翻面前已经燃烧着的高粱杆儿，一下、两下、三下……
她终于看到了外面的天和房子了，然后朝那两个孩子用尽全力地喊道：“走，从这边赶紧走……”
慌乱中，燃烧中的高粱杆儿纷纷坍塌了下来，堇年用力地为他们扫清着道路，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逃出了这片红色炼狱。
喘着粗气、精疲力尽的她，这才扔掉棍子，赶紧回头查看弟弟妹妹的情况。
03
回头的那一刻，堇年只看到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天泽，却左右都不见甜甜的身影。
“甜甜呢？洛天泽，我问你，甜甜呢？”堇年犹如一头发疯的狮子一般咆哮着，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填满。
“甜甜，我刚才还是牵着她的呀？她什么时候松开的呀？”洛天泽满脸的慌张，浑身发抖地看着堇年。
“她才几岁呀，肯定吓坏了，你居然不拉着她？”洛堇年瞪了一眼面前的始作俑者，就准备回去找甜甜了。
在强大风势的助力下，面前的“小窝”早已成为一片火海，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
这时闻讯赶来的爸爸，一把将准备往里冲的她拽了出来，“臭丫头，你不要命了？”
“爸，甜甜，甜甜还在里边。”满脸污浊的堇年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委屈和害怕，扑到她爸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人们齐心协力扑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火场。
不知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亦或更久？
堇年感觉等了足足有一年，面无表情的洛二柱抱着早已看不出面目的甜甜终于走了出来。
他将重度烧伤，早已失去呼吸的甜甜直接交到她妈妈手上。
“以后看好孩子，别让她在外边睡，会着凉的。先带孩子回家，你看她都睡着了。”洛二柱笑着瞧着女儿，嘱咐道，看似平静的他，眼眶却是湿润的。
大柱看着眼前的甜甜心里泛起阵阵酸涩，今天早上出门时她还在蹦蹦跳跳呢。
“他妈的，赶紧回去啊！你丫听不懂人话吗？”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二柱突然情绪激动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紧握的拳头捏得骨头咯咯作响。
看着早已失去呼吸，被烧得惨不忍睹的甜甜，二柱媳妇儿双手颤动将她抱在怀里。
“甜甜……甜甜……”她不停地轻唤着女儿的名字。
二柱走到堇年和天泽面前，冷冷地问道：“说，是谁？谁点的火？”
堇年看看旁边，满脸错愕的天泽，示意让他自己坦白。
“姐……姐……是姐姐点的。”说这话时，洛天泽上下牙齿不停地打着架，发出“嘚嘚”的声响。
“不是的，不是我，是……”我刚要反驳，爸爸突然回头冷冷地瞪着我。我本来不大的声音被瞬间淹没。
“幸好不是你，否则我现在立马解决了你。”二柱瞪着天泽说完这句，径自走到堇年面前，抬起巴掌就要往下扇。堇年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
一阵掌风后，并没有想象的疼痛袭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爸爸将二叔的手腕死死地攥在手里。
“我自己的闺女，自己来……”大柱放开二柱的手，转过头来，朝着她的脸就劈了下来，随着“啪、啪、啪……”的巴掌声，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洛堇年咬着嘴唇，心想如果妈妈没有去世就好了，她绝对会保护自己的。
看到嘴唇流血，两边脸颊已经红肿起来的女儿，洛大柱眼里满满的隐忍和心疼。
他抹了把脸，缓缓地回过头来，“事情已经这样了，孩子我也教训了，就这样过去行吗？”
二柱死死地盯着已经瘫倒在地上，小小一团的侄女，心里揪得一疼，他想到了早逝的嫂子。
他深深地呼口气说道：“好，算了，但别让我再看见她，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这样，堇年和父亲搬到了江城，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一年，她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弟弟、失去了最信任的爸爸、也失去了家。
04
看着副驾驶上不知不觉睡着的洛堇年，高凌风很是困惑，白日里开朗阳光的她，和现在黯然落寞的她，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呢？
“不是我……不是我……甜甜……甜甜……爸，你居然都不相信我？啊、啊、啊……”
洛堇年不知是做什么噩梦了，本来舒展的眉头紧紧锁到一起，额头上急出许多冷汗，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流淌，两只手一直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堇年，醒醒，你醒醒呀！”高凌风把车靠边停好，抓住堇年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手，轻声唤着她。
“爸，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半梦半醒间她突然将高凌风紧紧抱住，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本能地将眼前的女孩搂进怀里。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三年自己一直拒绝恋爱的原因了，原来有颗小种子早已在心头种下了。
睡梦中的堇年，在冰冷的地上哭泣，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环住，她感觉那应该是爸爸，但好像又不是。
当她缓缓睁开眼时，高凌风帅气逼人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几公分的位置，他的鼻尖几乎就要碰上她的眼了。
她像装了弹簧似地赶紧起来，但慌乱中忘了自己系着安全带，“咣当”一声头直接弹回来撞到高凌风脸上。
他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看着脸上一抹红霞的她，苦笑着问道：“怎么了？我那么可怕？”说这话时，满眼笑意地望着手足无措的她。
此刻的堇年心“扑通扑通”跳得慌乱，好似里边装着一窝小兔子似的。
就在这时，她电话响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立马忘了刚才的尴尬。
她都忘了他们有多久没通过电话了，每个月她都会象征性地回去两趟，每次都是两人默默地吃顿饭。
冬瓜丸子汤、炸带鱼、南瓜花饼、韭菜馅饺子……不善言语的大柱想尽办法地想要亲近女儿，她喜欢的他总想都做给她吃。
可他不知道这些菜，现在她基本不吃了，她怕吃了会惦记他的好，有多爱，那天的恨就有多深。
最后她还是接通了那个标着“某人”的电话。还没等说话，电话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小堇，你二叔不行了，我直接来坐高铁了，你也尽快回家呀。嘟、嘟、嘟……”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已经挂电话啦。
“怎么了？”看着她一脸的惊慌与震惊，他关切地问道。
“家里有事，我要回鹿城。”她轻声说道。
高凌风迅速掉了个头，“谢谢你，你送我去车站？”洛堇年充满感激地问道。
“不，不是车站，是鹿城。”
……
05
这是离开十七年后，洛堇年第一次回鹿城老家——仁义村。
当她赶到二叔家时，大门口就看到了等候在那的洛天泽。
“姐，你来了！我爸一直在等你呢。”说话时，天泽始终没敢抬头看她。
她没理他，直接迈过门槛儿走了进去。
误会了的天泽看看堇年后边跟着的高凌风，淡淡地叫了声姐夫，便也径自进屋了。
高凌风脸上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赶紧自来熟地跟了进去。
“是小堇回来了吗？”两眼已经混浊的洛二柱，抓着旁边大柱的手，微抬起头来问道。
大柱看看女儿，又低头看看眼前已经双眼失明，不会走路的弟弟，心想为什么得这该死的尿毒症的不是自己呀。
“是，是咱家小堇。”大柱对着弟弟说道，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悲伤。
本来已经很虚弱的二柱，见了侄女突然来了精神。
“小堇，来，到二叔这里来。咳、咳……”因为说话急，二柱突然不住地咳起来。
“大家都到齐了，有些话也该说清楚了，我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进棺材。”二柱抓住堇年和大柱的手开始了他的忏悔诉说。
“堇，二叔这辈子错得太离谱，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
“我要没猜错当年那场火应该不是你点的，而是天泽吧。”二柱的语气里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即使我当时不明白，事后也能想清楚的。你妈走得早，你从小就胆小怎么可能去点火呢。甜甜那么小也不可能，那最后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天泽。”
“二叔，都过去了，咱不说，不说了好吗？”听到这里，泪流满面的堇年感觉有的东西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她现在只希望，一家人都好好的。
“不，你听我说完，听话！”二柱拍着堇年头，一如小时候一样。
“小堇，你难道不奇怪，我都能想明白的事，你爸爸怎么会看不透呢？我想这些年你肯定会埋怨他吧？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是天泽，所以才更要让你背锅的。”说到这，一屋人各自悲怆，唯一感到震惊的也只有堇年和捡了个“姐夫”的高凌风了。
“我想我那时对天泽做的那些混账事，哥你肯定也都是知道的吧？是的，那次上山砍柴他不是跑丢的，是我故意丢下他的；那次他妈不在家，我拿枕头差点闷死他；还有他后背上的伤是我故意烫的……”
说到这时，隐忍了一辈子的二柱媳妇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为她自己，更也为苦命的天泽。
“老伴儿，对不起，是我混蛋，明知道你和那人应该是清白的，但总免不了心里长刺儿。那天你给娘采草药掉进熊洞子，王老师路过听见声音想救你。就这样你俩在洞里待了一天一夜，等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就看见裸着上身的他正抱着裹着他衣服的你。虽然他一直解释，你高烧冷得厉害，你一直叫冷，他才那么做的。可那场面在我心里怎么赶都赶不走。直到天泽出生，我竟混蛋到……”说到这，两行老泪顺着二柱的眼角滑落。
“看到天泽，那一幕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我便想尽办法地想折磨他，甚至是想……直到甜甜出生，我感觉我终于可以慢慢放下了。”
他当时的变化，二柱媳妇儿和大柱都看在眼里，心想一家人终于可以安稳过日子了。
06
二柱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有了甜甜后，我尝试着好好对天泽，可是他不是我儿子的想法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所以我更多的关爱还是给了甜甜，天泽那时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是个聪明敏感的孩子，我估计他老早就感受到我的敌意了吧，所以他在我跟前总会小心翼翼的。”
“大哥，你应该也明白这些，所以那天为了护天泽周全，你才会故意不说破，让我错怪小堇的吧？”
“当时有什么办法呀，是小堇，你从小心疼她，再恨也顶多一顿打；可要是天泽，那孩子可能真没活路了，我是为他，更是为你，不管怎样，家不能散啊。”大柱拍了拍二柱的手，他的人好似入冬的落叶，剩下的只有凄凉了。
“看着日渐长大，越来越像自己的孩子，我真的感觉自己挺混账的。如果不是我，天泽就不会这个脾气，他也不至于因为害怕，把什么都推给小堇。如果不是我，也许甜甜都不会走了，其实不是天泽害了她，而是我呀！”
“天泽，爸，对……不起……你……”二柱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爸……”
“二叔……”
天泽和堇年扑在二柱身上，使劲地摇晃着，可那人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爬起来逗他们说：“上当了吧？骗你们的。”
那是天泽难得的美好回忆，其实爸爸应该也是爱过他的，只不过那时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心魔罢了……
依着二柱的遗愿，他的坟墓就建在了甜甜旁边，走的时候他是笑着的，也许是因为终于说出了真相；也许是因为终于可以去见甜甜了。
从坟地回来的路上，看着前边黯然失落的背影，高凌风从后面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堇年感受着背后温暖的怀抱和他坚实的臂弯，这一次她没有躲闪，她将头轻轻靠在那人手臂上，闭上眼任由泪水蔓延。
感受到她的抽泣，高凌风一转身将她整个人搂到胸前，她将头埋进他怀里，肆无忌惮地哭出声响，忍耐了十七年的委屈在那一刻全部释放出来。
……
“咱们什么时候回江城呢？听你的，不急。”山楂树下，高凌风揽着身边的女孩，轻轻地问道。
“我终于找到家了，我想在家多陪陪爸爸，这些年他千方百计地对我好，想尽力补偿。可我一直不领情，故意躲避着，现在想来他心里一定很苦吧？还有婶婶，我也想陪陪她，要不你先回去工作吧。”堇年也很想马上回去工作，那里有她热爱的事业，可是她更贪恋家的温暖呀！
“小堇，那我就先走，但你也要早点回去，因为，因为……我也想给你一个家。”这一刻，“鬼见愁”的高凌风居然害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