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
童话故事里的爱情,最后一句往往是:“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成人著作中的爱情却大多是悲剧。《繁花》的最后是繁花落尽,几乎无人能逃这一命运,没有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完美故事,所有人物的爱情都是失败的,连一个个小人物都不放过。
《繁花》所讲述的上海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就象小说最后一段的对话,说乡下人拍上海,就只能拍外滩,十里洋场;后来南面人、北面人拍上海,拍夜总会、大腿舞、黄包车、爷头党、旗袍,这些都不是上海人的上海。《繁花》里的上海,是一个外人陌生的上海,用江南语体、俚语讲述的老弄堂里一出出戏,这些生活色香的人世百态,也许要想准确表达,非这样的俗白语言不可。
女人觉得春光已老,男人觉得春光还早。
这句话感觉再没有原文能表达的通透了:"阿宝与李李,四目相对。阿宝说,一切可以解决,有的是时间。李李漠然说,女人觉得,春光已老,男人却说,春光还早。阿宝不响。李李双手合十,讲北方话说,宝总,请多保重。阿宝一呆。李李也就转了身,独自踱进一条走廊。阿宝不动,看李李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薄,微缩为一只鸟,张开灰色的翅膀,慢慢飘向远方。古话有,雀入大水为蛤。阿宝觉得,如果李李化为一只米白色文蛤,阿宝想紧握手中,再不松开。但现在,阿宝双拳空空。庵外好鸟时鸣,花明木茂,昏暗走廊里,李李逐渐变淡,飘向左面,消失。阿宝眼里的走廊终端,亮一亮,有玫瑰色的红光。一切平息下来。李李消失"
书的正文第一页只有一行字:“上帝不响,像一切全有我定......”
上帝不响,上帝为什么不响,这只有上帝知道,要是非脑筯急转弯,那必是天机不可泄。人们为什么常又不响,应当是说不好、不好说、不能说、不想说,或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又或什么都没做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小毛说,这我懂得,人到外面,就要讲假话,做人的规矩,就是这样子。
书中有很多有趣的对话,比如:
喝个巴黎咖啡,看个甲板日落,数个草原星星,就是情调?
汪小姐说,有一种女人,开口就谈情调,谈巴黎,谈吃茶,谈人生,这是十三点。开口闭口谈小囡,奶瓶,尿布,打预防针,标准十三点。一开口,就是老公长,老公短,这是妖怪。
有个法国人讲过,头脑里的电影,非常活跃,最后死到剧本里,拍电影阶段,又活了,最后死到底片里,剪的阶段,复活了,正式放映,它又死了。翻译成中文,是不是就是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