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5）早恋的蜘蛛侠
突然之间，学校被两种氛围所弥漫，一是政教处整治早恋的风气搞得全校谈恋爱的人都人心惶惶，二是漫威电影在学生群体里突然变得流行起来。
同学都变得热衷于讨论电影的种种，这也算给了所有“早恋”的情侣一点交流的小空子，让他们在学校的“严打”下多个看起来合理的理由，只不过也不能出现些太过明显的亲密动作。
学校打压早恋风气的决心也是够狠，一个月的时间抓了好几对情侣。每周一的早上的升旗仪式上，校长在升旗台上热烈激昂的宣讲着拒绝早恋的致辞，同时再把上周抓到的情侣拉出来全校批斗一番。大家在底下交头接耳，渐渐就有传闻流出来是因为省里要来领导检查才会这样。
一般在早操最后，校长都会握紧拳头，说：“早恋，绝不允许在航天一中出现。”来作为早操的结尾。
说完话剩下的，都是在空气中残留的话筒破音的余声和同学们解散的喧哗和忍不住的笑声。
我对此很无语，但陈立可能更无语。
因为他不仅在学校“犯法”之内，更是因为初中是很严格的封闭式学校的原因，他对于大家热讨论的漫威也是一窍不通。
每次大家聊天的时候他都插不上嘴。
“周泽，你喜欢看什么啊”，他在吃饭的时候问我。
我咬着筷子，来精神了，说：“蜘蛛侠啊，蜘蛛侠最好看了。”
我给他看了我的手机壁纸，也是蜘蛛侠的。然后我一边眉飞色舞的向他描述着我喜欢蜘蛛侠的地方，一边吃着盘里鸡肉，当我终于意识到今天鸡肉异常多的时候，我发现陈立在不停的往我的碗里挑着鸡肉。
“等等，你在干啥，不会要耍我吧”，我急忙挡住了他的筷子。
“我不喜欢吃鸡肉，你多吃点。”
“嗯？”我接不上话。
“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吃青椒？”想了想，我指着他碗里剩下的青椒说。
他明显一愣，然后有点结巴，就急忙催我快吃，他要回宿舍睡午觉了。我自觉气氛有些微妙，急忙扒了几口饭，和他一起回宿舍了。
晚上，我爬上床正准备睡觉，陈立推门进来，抬头看着我。
他说：“周泽，你今晚上有空吗？”
“干啥？”我扯了扯床单的一角，想要钻进被子里。
“今晚陪我看电影吗？我怕我一个人看不懂。”
“不要，我要睡觉。”，说话的时间我已经钻进了被窝。有点困，但是我突然想到今天在食堂的时候，我说的时候他一脸不理解的表情，就又把头伸出来。
我说：“看吧看吧，多大点事，小爷今天我用这清华北大的身体陪你熬夜。”
我拿着枕头爬下床.
“你要看啥？”，我问。
“我下的蜘蛛侠。”，他拿着手机朝我晃了晃。
我顿时觉得无语，说：“你下蜘蛛侠干啥？这又不是漫威的”
他却晃晃头，一把拉着我衣袖走出宿舍，说：“我不知道，都一样嘛，这次相信你，你喜欢的应该不差”。
在从走廊一头走到另一头的时间里，我都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不过确实没想到的是，在后来，漫威竟然买到了蜘蛛侠的版权，从此，蜘蛛侠也算是加入漫威的一员了。
学校的床，能容纳两个男生实属不易。
到陈立的宿舍之后我就后悔了，以前虽然也有同学一起躺在床上聊天看电视来着，可和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倒是头一遭，而且那时候，我心里其实觉得我和陈立还不是那么熟。
陈立洗漱完，站在床边的楼梯上，我自觉的挪到墙角。
他嘿嘿笑了几声，说：“那我来了啊。”
然后他举着手机，我俩并肩躺在床上看着。说实话即使就算有着再大的热爱，看了很多次之后还是让我直犯困。不知不觉的，我闭上眼睛睡着了。中途好几次被耳机里传出的打斗声迷迷糊糊地吵醒，用力睁开眼，看见陈立还在看，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光不断的在他脸上闪动，我突然觉好像在做梦一样，我闻到他睡衣上衣服的味道，还有一点点奶香。
他发现我醒了，偏头对我笑了一下，反手摸了摸我的耳朵。
“睡吧。”，他说。
我感觉声音好像是从梦里传出来的。
第二天，我醒了很早，发现自己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的睡觉的，我的枕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陈立的手臂。
看着飞下床的枕头，我有点尴尬。这时陈立也醒了，他揉揉眼睛，说：“周泽，没想到你睡觉这么不老实。”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隔了许久才涨红了脸说：“你睡觉才不老实。”
“你昨天睡着睡着就硬要把我的手摆过去，还硬要贴着我，你不热吗？”他说。
我猜我现在脸肯定红得厉害，嗯嗯啊啊了几声，抱着枕头很狼狈地就跑回宿舍了。
那天学校又召集各班班主任给学生们开班会课，然后班主任在讲台上面口若悬河再次宣讲着学校不能早恋的理念。
我在下面看着黑板上“早恋”两个词，不知不觉想起了陈立。
恍恍惚惚的记起昨晚的场景，我想起我昨天把枕头给睡到床下去了，头不舒服，就只能死死的贴住他。好像他叫醒过我，不过我睡迷糊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所以最后他只能把一只手抽出来放在我头下，我好受一些，才稍微消停了一点。
“只要早恋就是滔天大罪。”，我被班主任的提高的声调拉出回想。
我联想到我和杨欣，陈立和李雪。
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
那天班会过后我就一直时不时的想起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有点难以接受班主任说的观点。因为我就觉得早恋应该是很美好的样子才对，但是一另一方面我又觉得班主任说的好像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坐起来，问在床下学习的莫虎虎：“诶，老莫，你觉得早恋真的很不好吗？”
他说：“我觉得很好啊，你看，两个人相互学习多好啊，还能有人陪着一起玩。”
“那为什么班主任他们都这么反对我们早恋啊？”
“可能是因为他们以前早恋的时候学习成绩下降了，所以不让我们早恋了。”
“我们又不是他们。”我说。
“恋爱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多买瓶可乐喝。”，吴志强进来插话。
我和莫虎虎都没有接话，觉得有点无语，但觉得好像又有一点道理，那天我想了很多，一直到后面也没想明白，就着蒋旺的呼噜的声音睡着了。
我还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航天一中突然来了一只很坏的蜘蛛，它说蜘蛛侠就藏在我们学校，它要和蜘蛛侠决斗。
然后它就对着学校四处吐丝，我们出不去，只能躲在宿舍楼里。
我看着阳台上的蜘蛛丝，想蜘蛛侠怎么还不来拯救世界。这时突然我就看见蜘蛛侠拿着水杯从我的身后走过去。
我急忙拉住他，问：“你怎么不去拯救世界？”
他一把扯下头套，是陈立的脸，看起来很伤心。
他说：“我早恋啦，老师把我蛛丝都收走了，现在谁也打不过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