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

我从小喜欢照相，因为这个爱好爸爸说我就应该学新闻，也许有这个可能，我学了新闻专业。其实，我只是想用最真实画面去记录出现我生命里的痕迹。

今天应单位要求去照相。刚走进照相馆，我自报家门之后，阿姨看都不看我一眼说：把衣服换了。就这样，从没有穿过正装的我，套上了一套大得很不合身的西装，衬衫，给领带打结，然后按照像阿姨的要求：抬头，精神一点；挺胸，也许这样可以把衣服撑得好看一点。前面的我都知道了，只是最后要我自然微笑的时候，我总是笑不起来，觉得这好像一个庄严肃穆的仪式，如果笑就不对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有虎牙，笑起来，可能会相貌丑陋，所以照完像后阿姨给我使了个怪怪的眼色，好像我有伤市容市貌的感觉。

提起照相的渊源，我一直记得在外婆家里相框上放着我儿时的几张照片，一张我穿着牛仔工装，就是超级马里奥的那种，傻傻地和表妹站着一块儿，笑得自然，标准式的微笑，晒出了没有门牙的一排标兵，也不觉得很尴尬，只是表妹在旁边眼神嫌弃。听外婆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照相，也喜欢不知害羞露出自己空位的门牙。是啊，那时在乡下照相可稀奇了哩，要是哪个家里有个傻瓜相机不知道要招来多少羡慕得眼神。只要是要照相了，村里无论男女老少，一定要认真梳洗打扮，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来到照相馆，几乎每个人都对照相的师傅特别客气，好像生怕自己被照丑了一般。照相师傅放下画布背景，让照相的人站到要求的位置，“来看我这里，头抬高一点，嗯对，保持！”“好，跟着我喊，茄子！”一阵闪光，照片就已照下，平时再调皮捣蛋的孩子也乖了下来，平时严肃认真的大人脸上竟然露出了红晕，老人家依旧是慈祥面容。那时的照片照好后不能像现在一样及时打印，还要把交卷洗出来，所以照完相的人只好回去等，等下一次赶集的时候再来取。取照片的时候小孩子都抢着看，说谁漂亮，哪里有没有照好，一阵欢声笑语。那个年代对于很多人来说，照相不像今天用手机随处可拍，对于很多人来说，照相更像是一个庄严的仪式，这个仪式定格着我们的岁月，一个月，一岁，十岁……六十岁，什么事，什么人那时在一起。

今天下午来到一家小饭馆吃面的时候，两个老人在一旁，桌子上只有一盘苦瓜炒蛋，他们使劲的吃饭，给对方夹着菜，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机记下了这个感动的瞬间。吃完饭后，不经意间，又看到老两口在单位的大门旁守着一个小小的菠萝摊，当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回到家后翻出今天拍的照片，我突然想起我爷爷和奶奶的照片，我是时刻追忆的，久久不能忘记。记得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拿出他拍的黑白照片给我看，说他走的灵台要放这张照片，他要搬到哪个山头去住，我们要经常去看他，要么他会感觉寂寞。奶奶在一旁听见了，就大声骂：“死老头子，尽讲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一转身就泪流不止。我和妹妹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许那种体会只有到了这样的年龄才会懂。记得，我和爷爷说：你会长命百岁的，我还没娶媳妇呢。只知道后来爷爷走了，他的那张照片也不知道放到哪里了，灵台上放的是他四五十岁时的照片，浓眉大眼，爷爷辈的人都说这一点也不像他。后来老爸，问我和妹妹手机里有没有爷爷生前生活的照片，我们在手机和空间里，有好多风景照片，有好多张自拍，有好多无所谓的照片……找了好久都没有爷爷的照片，也没有他和奶奶的合影，爸爸伤心的点了点头，感觉好愧疚的。

到要怀恋时才知道一张照片不只一张纸的分量，也许那时有可能，爷爷在时我们应该有一张全家福，当时的我们总是觉得还有时间，一直等到时间还有可人却等不起了。我想今年回家一定要好好照一张全家福。

照片是光影的魔术，色彩勾勒，明暗交替，记录生命的痕迹，每一张照片都有它记录的意义，但并不是每一张照片都有份量。有些照片只是朋友圈的炫耀，渴望的是关注，是急不可耐的认可；有些照片则是一些证据，记录着重要仪式和时间，这些构成了光影里的历史；而有一些，它们记录的只是普通的人，普通的事，确承担了生命的力量，总有人用力去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