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异闻录(第二章)“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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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阎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第二天阎崇起的很迟,他爷爷来叫他起床,敲的铁门震耳欲聋。昨天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如同做梦,阎崇心里想着要是梦就好了。可哪有那般凑巧的事情,就算是有人过来恶作剧过来吓他,先不说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半夜的跑出来吓人,那得需要多大得勇气,光是周围阴森恐怖得气氛就能把人吓尿。
阎崇睁开眼睛,外面的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他放暑假,可以不用上学。下一年他就要高考了,今年刚满十九周岁的他,还不知道打算考什么学校,对未来还不曾有过想象。原来他爹老是骂他没出息,说别人家的孩子成绩怎么那么好,说他烂泥扶不上墙。阎崇心想,到时候哪怕混上个大学,最好是卫校,女子学院之类的,姑娘成群,先谈上一场不分手的恋爱,毕业就结婚生子,先让他爹抱上孙子,看他有什么话说,那时候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哪里还顾得上他。其实村里的小芳也不错,都知根知底的,两家到时候好来往。
“小虫子,你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床上墨迹,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
他爷爷在门口没命的吼,叫他起床吃饭,之前他都不反锁门,只因为他爷爷有钥匙,时常自己打开门上楼来拎自己的耳朵,掀被子。他爷爷喜欢叫他“小虫子”,算是一种爱称了。
想起昨天的异事,还是心有余悸。太邪门了!
他踢踏着拖鞋下楼开门,瞟了一眼门后的门铃,电池被他抠下来仍在一边,看样子昨天不是做梦。打开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上来就是一顿大骂,
“你个小兔崽子越来越懒了,你再不醒,这门都让我砸烂了!也不觉得丢人,街坊邻居都知道你个懒汉在家了!赶紧洗洗过来吃饭,做了炖肉。”
“哎呀,我说你个小老头,自己睡不着觉不代表别人也睡不着,天天来搅我的美梦~”
“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哎,等会,你的眼圈怎么黑的跟熊猫似的,睡了这么长时间。老实交代,昨天是不是又出去偷鸡摸狗了?”
阎崇的爷爷刚过七十,天天活得像个老顽童,也难怪,阎崇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们爷孙两个相依为命了多年,感情自然深厚。
“别提了,先吃饭,饿死我了。”
爷孙两个走到大门相对得院落,这是阎崇爷爷住的地方,三间瓦房,院子里种了几棵树。一棵高大的核桃树,核桃树的树荫几乎遮盖住了整个小院。在靠近院墙的西面,有个狗窝。一只大黑狗在窝里安静的趴着,平时它看到阎崇进院肯定会叫两声,然后看到阎崇之后摇尾乞怜。据说农村里的黑狗时常能在夜晚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冲着没人的地方狂吠不止,那便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生人勿近,最好躲开,一般若是没什么因果的,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沾染上它们。这条大黑狗今天有点反常,竟然有些萎靡不振。
“甭管他,估计看见比他还狠的角色了。”
阎崇心里有一种奇怪的设想,难道昨天大黑看到了对面门口的‘东西’,甚至被那东西从门缝里瞪眼警告?在漆黑的夜里,恐怕不止是我受到了惊吓。
进了屋,便暗了下来,老房子光线不好,玻璃门窗在建造时不会建的太大,为了冬天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阎崇爷爷在饭桌旁边坐下,一脸严肃。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碰上什么东西了?”
“正要跟你说这事,邪气的很。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大门上的门铃响了,我本来以为有人,结果出去看了几次,一点动静都没有。最主要的是,我一出去,门铃就不响了!”
阎崇的爷爷眉头皱的更紧,嘴里喃喃自语 ,
“难道她又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可能!”
传说每一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在这一天,已故的亲人会回家探望亲人,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孤魂野鬼回到人间,因怨气太重的厉鬼不能投胎,也浑水摸鱼来到人间。而昨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这么巧合的日子发生这么巧合的事,那只有一个解释——鬼!!!
“那是那你的姑姑又回来了!”
阎崇的爷爷讲了十年前发生的一场孽缘。
那个时候村子里年轻人成家都靠媒人说媒,也讲究个门当户对,但是自己村子里的人一般都是知根知底的,家里是什么光景的,也别等媒人上门,合适不合适的双方家里互先摸个底,然后再托人说媒。八几年的乡下家家户户依然生活条件十分艰苦,能解决温饱的都能算得上大户人家,富庶之家。
阎崇的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儿,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结婚生子,只有这个小女儿尚未婚嫁。刚满二十的年纪,也是青春美貌,长得十分水灵。阎老汉两口老来得女自然十分疼爱自己的小女儿,加上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也无需过问太多。
这一年阎老汉也就是阎崇的爷爷和他老伴,已经过了六十岁。人说人到六十是一劫,可是小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需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找个好人家,托付给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人。他们老了,不可能照顾女儿一辈子,况且他们不在了,儿子们都是各顾各的,实在放心不下。
阎老汉把他们两个儿子叫到身前,
“你妹子的终身大事你们当哥的怎么也得上上心,照管照管啊,我跟你娘年纪大了,有时候心有余力不足啊。”
“小妹的终身大事自然不能耽误了,可是爹——你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我们都成家了,咱家也不富裕,一结婚为了孩子我们也都在天天的拼命工作,也能为了在城里有个安身立命的 地方,这个大哥也知道的。”
阎崇的二叔,一个文绉绉的中年汉子,门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望了望旁边低头不语的大哥。那些年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学,只有中专一类的,这算是这样,还是家里帮着花了大价钱进的学校。两万块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阎崇的二叔考上中专也算得上当时家里的大学生。所以在当时也是家里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阎老汉的大儿子也就是阎崇的父亲抬起头来说“你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往家里拿过多少钱。你上学那会子,急需用钱,咱妈身体不好也要用钱,三天两头的住院吃药。我用板车往南方运梨去卖,种西瓜,亲戚朋友那里被我借了个遍,有人见我上门就躲的远远的。后来所要填补的外债家里也没问你张口要过一分钱,如今妹子的事你难道不该尽自己的一份力吗?”
那阎家老二羞愧的低着头,眼睛望着地面。
阎老汉的三姑娘听到后跑出来对他一家人说“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把阎老汉气的浑身直抖。那也没办法呀,闺女说不要当父母的也得物色物色,只当闺女年轻不懂事。
有人上门提亲的,那三年姑娘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家里人也都奇怪,不应该呀,怎么会一个都看不上!
三姑娘读过几年书,读到初中就不读了,在家里帮家里做农活,但是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也略微懂得了些“恋爱”的事情。一来二去的,和一个同班的男学生互相产生了爱慕的意思,只是偷偷摸摸的瞒着家人,也有了几年光景。
这一天傍晚,天色渐晚,三姑娘的大哥吃过晚饭出去窜门,听到路边的梨树行有人说话,便偷偷摸摸的靠了过去。正看见一对男女紧紧的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缠在一起。心想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年轻的寡妇什么的啊。他决定离得近些,看看是谁做这样没羞没臊的事,一看不要紧,如同五雷轰顶,又是气又是恼,‘嚯’的一声窜了出去,
“谁家的混账小子!放开她!”那小子一看情况不好,被抓个现行,撒丫子就跑了。只留下羞得满脸通红的三姑娘处在原地不动。
“哎呀,大哥,你怎么来了?不要告诉咱爸妈行吗?让他们知道了还不得气个半死。”
“你还知道呢!你说要是被传出去,你可怎么做人呀!怪不得那么多人上门提亲你都看不上!”
……
后来三姑娘死了,那一年还有阎老汉的老伴,是在三姑娘死之后走的,据说她看到了三姑娘回来了。
原来三姑娘认识的那个相好本就心术不正,而三姑娘又有了那个人的孩子,事到临头,三姑娘知道自己被人玩弄了感情,却普通鬼迷心窍般,只认定是他大哥害得。
三姑娘的大哥觉得必须得和父母商量,毕竟这不是小事,传出去首当其冲得就是对自家姑娘百害而无一利,姑娘这一辈子就毁了。后来找媒人去那个男的家里说亲,他家里人没有同意这门亲事,原因是他已经读上了高中,而且考上大专得可能性非常高,他自己也认为,自己不可能再找一个‘村姑’共度余生,从此形同陌路,事情也该有个了结。
三姑娘以泪洗面了一段时间,形容枯槁,茶饭不思。她无法接受现实得打击,将情人的背叛和爱情的终结,归结到了她大哥的头上。只因为她的私情被她大哥撞破,并且告知了父母。在她看来,她情人对她的放弃和她大哥脱不了干系。
他大哥劝她说“我去见过那小子了,吓的胆子都快破了,一看就是没什么担当的男人。况且我们是去提亲,看他那样子仿佛一百个不愿意。小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被耍了,你好傻啊妹妹!”三姑娘看她大哥时就像在看一个仇人一样,她傻傻的爱着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却不知道家人才是对她真心实意的人。
三姑娘是上吊死的,死在了她大哥的房子里,身上穿着红布碎花裙子。后来家里人发现她的肚子稍微隆起,才知道肚子里有个未成形的孩子。也许到死她还在恨她的大哥,也还是没有真正明白自己所谓追求的爱值不值得付出自己的生命。
阎崇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姑姑,而且有这么一段经历,不觉感叹世事无常,命运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