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花开
人人都爱玉兰花的娇艳,殊不知它储存了一冬的能量,就为等来年春天,绽放所有美好。
它在未盛开之前叫辛夷,花色灰白,气浓郁,形似毛笔头,又称毛笔花。
辛夷是玉兰花在冬天的样子,是它拼命储存能量的样子,不好看,但朴实顽强。想要看到它的美,你必须要有耐心。
姐妹俩走在一块时,姐姐心美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心怡是你亲妹妹吗”?当听到回答是的时候。询问的人往往会小声嘀咕,“怎么和你长的那么…不像?”张心怡知道那些人其实想说的是:你怎么那么好看,你妹妹怎么那么丑。
她和姐姐相差两岁,但长相却相差万里。姐姐瓜子脸,大眼睛,身材苗条,一头飘逸的长发,爱穿白色的裙子,所有人公认的校花。她呢,方圆脸,扁鼻子,大脑袋,还长的圆滚滚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姐姐不仅长的好看,成绩也优秀,又是学生会干部,还会唱歌跳舞。她呢,明明很努力很努力了,成绩还是在中下游徘徊。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爸妈特别爱姐姐,才把所有好的基因都给了姐姐,可是既然那样那为什么还要生她呢?
张心怡唯一能胜过姐姐的就是画画。她也喜欢画画,不开心的时候画,开心的时候也画。当她全身心投入到绘画里面,就不会再想不开心的事了,不会再想爸爸妈妈了,也不会再想周深,再想姐姐,不会再想学校里那些欺负她的人了。
周深是姐姐的男朋友,那年他们高三,她高一,周深在高三宣誓大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站在演讲台上向姐姐告白。当时轰动了全校。此后周深就经常出入她家,爷爷很开明,他说周深是个好孩子,以后会对姐姐好的。周老师也是很赞成,周老师是周深的妈妈。她们的父母出车祸,走的早,周老师很怜惜她们,周深表白以后,她完全就把姐姐当成了儿媳妇疼爱。
在张心怡的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除了她的画,还有老爱欺负她的杨扬,没有人知道她喜欢姐姐的男朋友。
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周深?她想过,可能是她跟在他们的后面,有人指着她问,“周深,她是谁?”他揽过她的肩膀,“是我妹妹!”那含笑看着她的眼睛很暖,很暖,一直暖到了心里。也可能是看着,冬天他捧着姐姐的手,给她哈气的温柔的样子,让她沉醉了。
知道自己喜欢上周深以后,她很慌,很内疚,很不知所措。没有人可以诉说,她就一直偷偷画他,她练成了闭着眼就能把他画的分毫不差的地步。
这个秘密直到杨扬知道之后,她才解脱,杨扬也从此以后抓住了她的把柄,威胁她帮他做着做那。
杨扬是她最讨厌的人,上小学的时候,就带着一群男孩子对着她喊。“猪头,哈哈,张心怡长的像个猪头。”然后所有的同学都会哄堂大笑,每次她都会被气的掉眼泪。
那次她逃了一节体育课,爬上了旁边废弃的旧教学楼,边看着周深打篮球,边用笔画着他投篮的姿势。杨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你为什么会画他?”他夺过画纸,看着她问。
“你管不着,杨扬你还给我!”她站起就要去抢画纸。
“猪头,你不会喜欢上了他吧?他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吗?”
张心怡埋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杨扬突然戳破了。她红着脸瞪着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把杨扬压倒在了地上,夺过了画纸,撕个粉碎。
被她突然扑过来,杨扬是懵的,肌肤接触和萦绕在鼻尖的奶香味,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算你撕了画,我也知道你喜欢你姐姐的男朋友。”回过神来,他觉的刚才自己真怂,立刻反击到。
“那你想怎么样?”张心怡倔强的瞅着他。
她不知道她这样看着他,让杨扬想起了他姑妈家傲娇的波斯猫。
“嗯嗯…”他清了清嗓子。
“现在还没想到,等想到再告诉你。”说完就走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脚步有些慌,像后面有什么追着似的。
心怡家离学校很近,姐妹俩都没有住校,这样放了学可以帮点爷爷的忙。爷爷是镇里医院的中医大夫,平时在家也会看诊,他们会自己采些或种些药材。她们平时没事就帮爷爷采药材。
放学之后,心怡心情沮丧地回了家。推开门,爷爷正站在小板凳上,垫起脚摘玉兰花蕾。
她赶紧跑过去扶爷爷下来,让他坐到院子里的藤椅上。“爷爷,不是说让我们来吗?您怎么亲自上手了?”
“没事,爷爷身子骨硬朗!你们好好用心就好”
爷爷看着她采药,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问她。
“心怡,你知道你采的是什么东西吗?”
“木兰花蕾,我知道,爷爷你说过它可以治感冒,通鼻窍”
爷爷点点头,“你知道它是一味药,那你知道玉兰花蕾又叫辛夷?它在冬天长成这样,是为了储存能量,好等来年春天完全绽放它的美。”
“爷爷,你给我取这个名,是不是也要让我像辛夷一样储存能量?”她看着爷爷问。
“不是,但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要像辛夷一样,在年轻的时候储存好能量,等长大了绽放自已的光辉。”
“爷爷,我也可以像姐姐那样变得很优秀吗?”她不确定的问。
“当然,爷爷的孙女是最优秀的!心怡将来肯定会很厉害的!”
张心怡摘下了一枚辛夷,把它夹在了书里。她坚信自己也会变好的。
家里人发现那天之后,小心怡学习变得更努力了,房间的灯很晚还不灭。
“心怡,该睡觉了,明天再用功,你姐姐快高考了,还没那么用功,你才高一,不用那么拼的。”爷爷推开她的门说。
“姐姐那么聪明,肯定没问题,我那么笨,要多努力才是,笨鸟先飞嘛!爷爷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心怡白天上课,放了学之后去柳老师那学绘画。老师说,她在绘画上有天赋,让她坚持。
“你干什么去?”在学校门口,杨扬拦住了心怡问道。
“我作业已经帮你做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问你干什么去,你回答我这干什么。”他有些不耐烦。
“我去柳老师家,学画行了吧!”张心怡没好气的回道。
“你一直跟着干嘛?”她回头瞪他。
“我也去学,柳老师的绘画班又不是你家开的!”
“你…”心怡被噎了一下,没理他,继续向柳老师家走去。
绘画班里所有的人都在认真画着,只有心怡旁边的杨扬在埋头睡得正香。
柳老师走过去拍了拍他,“既然对美术不感兴趣,你来这干什么?”
他揉揉眼,“老师,你别管我了,我在睡梦中一样能接受艺术的熏陶。”教室里所有人哄堂大笑。
之后杨扬就被赶出了教室。他在教室外面等她。
高中三年,她每天坚持上绘画课,他也每次不落的在教室外面陪她。他强迫她,在他踢球的时候给他拿包,拿衣服,递水,每次看着她不甘愿的样子,他的心情都会莫名地变得很好。
转眼姐姐和周深高考的日子就到了,这几天她比他们还要紧张。
杨扬笑她,“这你就紧张了,那你高考的时候怎么办?”
高考过后,姐姐考入了上海的名校,周深却落榜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张心怡懵了。周深平常比姐姐都要考的好,怎么会落榜呢?
她跑着去了学校篮球场,却看见姐姐和周深抱在一起的画面。
橘黄色的灯光下,俊男美女,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吗?“张心怡别傻了,放弃吧!”她对自己说。
高考过后,姐姐去了上海,周深选择了复读。
每次看他独自沉默的地走在路上,她的心就像被蚂蚁蛰了似的难受。她开始假装很开心的,缠着他问学业上不懂的问题,讲一些好笑的笑话,希望这样他能开心些。可他有时候还是会沉默的看着南方,张心怡知道,周深在想姐姐了。
“你又去找他?你看这些是什么”?杨扬拿出一沓卷子,“看见没?我数学满分,英语140,语文差两分就满分,理综也是130多分,不比一个落榜生学习好?你还去问他问题,你笨也就罢了,难道还是瞎子吗?”回来的路上,杨扬一直奚落她。
“你滚!”她朝他大吼。
过年的时候姐姐回来了,还带回一个男朋友,她和姐姐大吵了一架。
周深那么爱姐姐,姐姐现在有了男朋友,那周深怎么办?
张心怡越想越着急,不顾爷爷在她身后喊。“心怡,快下雪了,你上哪去?”
她一直跟在周深的后面,顶着雪走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从学校出来,周深去了附近的公园,站在湖边,他捂住脸小声地抽泣着。周深的哭声像一根根刺扎在了她的心上。
他拖着双腿又向湖边走进了几步。“不要!周森哥不要!”她紧紧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对不起,对不起,周森哥。姐姐她…”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抱着,站在湖边成了雪人。
她不知道,在几米之外的地方,有个人手里拿把伞,身上也盖满了雪。
那天之后,周深没再复读,他去了部队。时不时的会和她打个电话。从电话里她听出来他过的还不错,很喜欢军营,只是不再提姐姐。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一转眼她也高考了。
考试完之后,杨扬把她带到了那个废弃的教学楼的上面。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她问
“张心怡,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对我很不公平,让我纠结很久很久,最后我还是决定认了。”
“张心怡,我喜欢你,喜欢上了你这个笨蛋!”他看着她,认真道。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不再看他,她跑了下去。留他一个人一直站了很久很久。
张心怡被北京的一所知名美院录取了,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她高兴的哭了,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假期里她还是会去柳老师那学画,只不过总会分神看看外面。柳老师看见了说,她上课不那么专心了。
两个月假期,没有人在她耳边指示她干这干那,还真有些不习惯。
帮爷爷晒药的时候,她还会时不时会想起杨扬趾高气昂地对她说她,张心怡你不许这个,不许那个。
就这么分别了吗?还真有些不舍。
和爷爷道别完,她提着打包二包准备蹬上开往北京的大巴,这时她的行李被人接了过来。
“谢…你怎么在这里?”她瞪大了眼睛。
“就行你考北京,难道我就不能考?”
“哦…”是啊,学校里都传遍了,他们学校出了个省城状元,不就是他么。
“哦什么哦,不想看到我?我告诉你晚了,今后咱们就绑在一块了!”
“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就不说了,看着他忙上忙下放行李,心怡心里隐隐感觉有些欢喜。
大学生活很精彩,她全心全意把所有精力投在了她最爱的绘画上。跟着那些大师潜心学习绘画,偶尔会和周深通几个电话。
杨扬的学校和她的离得不是太远,他经常过来,她的学校他甚至比她还熟。所有人都以为杨扬是她的男朋友,解释了几次,别人不信,她也懒得解释了。
姐姐和她的男朋友一毕业就订婚了,她看得出来,姐姐很爱那个人。自从姐姐订婚后周深已经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她害怕他出了什么事,买了票打算去看看他。
在火车站,她惊讶地看着,满头大汗赶过来的杨扬。
“你能不能不去,他就那么好,让你怎么也忘不掉?你这个笨蛋,更好的明明在你对面,你怎么就看不见呐。”他对着她吼道,火车站里的人都朝她们看过来。
“我该进站了,你回去吧!”说着就就拖着行李,准备进展。
“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别走。”他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哀求。
她没有听到,随着人流进入站里。杨扬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仰起了头,他怕眼泪掉下来。
来到哈尔滨,这个周森当兵的城市。冰城的夏天不是很热,凉凉的风吹过来,很是舒服。
周深请了几天假,准备领着她去逛哈尔滨的知名景点。
他还是那么温柔,细致,让她迷恋!
在他带着她在一家俄罗斯餐厅吃饭的时候,一个女孩把他们堵在了门口。
“周深,她是谁?”女孩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她。
“你混蛋,你不是说,走出前一段感情就会考虑我吗?”女孩红着眼睛质问周深。
“凌玲你别胡闹,心怡是妹妹。”
在他心中,她原来一直都是妹妹。
女孩立刻恢复了笑容,“原来是妹妹啊,妹妹好,我叫凌玲,即将是周深的女朋友。”
女孩的洒脱和真诚让她讨厌不起来,周深看她的眼神里的满是无奈,带着丝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包容和爱意。
在哈尔滨待了两天,她就待不下去了,看着凌玲和周深的互动,看着凌玲把一向优雅的周深逗得大笑,她落荒而逃。
和他们发了个告别信息,张心怡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她才是最适合他的不是?你该放下了,张心怡!她对自己说。
回来后,她重新投入学习中,杨扬不再来学校找她了,她是真的伤了他。
一个没有课的午后,她在学校柳树下写生。几个女孩走过来。“师姐,这些天怎么没有看到你那个很帅的男朋友?”
她愣了一下,她们说的是杨扬?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同学。”
“那他对你真好,师姐我打赌他喜欢你。”一个女孩说。
“师姐你要真的不喜欢他,能不能把他介绍给我呀,我真的特别喜欢他,特别是他踢球的样子超帅。”另外一个女孩说。
心怡听完女孩的话,感觉有些不舒服,好像她的什么重要东西,被她们抢走了似的。
“对不起,这要看他的意思。”她重新拿起了笔,没有再理她们,只是再也画不进去。
她这是第一次主动去了杨扬的学校。他的学校比她的大了很多,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的宿舍。
“杨扬受伤了,在医务室。”他的同学说。
“受伤了,怎么会受伤,严不严重?” 她连续问道。
问到医务室的位置,她不管不顾地向医务室跑去。
医务室里,杨扬身边围满一圈同学。他们在热情谈论着什么,原来他的人缘那么好!
“杨扬你最近状态不太对,怎么了?”一个漂亮的女生削好苹果递给他。
他淡淡回了一句,“没事。”向门口一撇,看见了她。他急忙探出身子,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去找你的周深了!”
“你受伤了?”
“你还会关心我,我的死活对你重要吗?”
看情况不对,围在他身边的同学都走了,只剩他俩。心怡慢慢坐到他床边。
半久她低着头说:“重要,很重要!”
“那也没有你的周深重要!你走吧,我已经决定了,要彻底把你放下!”
“我…其实…”她欲言又止。他都决定放下了,她再说什么也不重要了。何必再自取其辱呢,她含泪跑了出去。
她没有看到,杨扬拖着伤脚下了床,追到了门口。
过年的时候,周深和凌玲在家乡举行了婚礼。送去了红包,爷爷去了,她没去。
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对着院子里的树画辛夷。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来人跑的气喘吁吁,是杨扬!
“我…我刚参加周深的婚礼了,你…你别难过。”
她没理他,继续画。半晌才说,“我一点也不难过,现在只有对他们的祝福,在哈尔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他浑身颤抖地慢慢走进她,她看着他也站了起来。
“那是不是,你可以考虑我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你不是拒绝我了?”她扬眉看他。
“我哪有?”脑子里突然蹦出医务室里,他们之间的对话,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我那是以为…”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心怡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对着一树的辛夷,张心怡闭上了眼睛,她看见她的辛夷花开了,花朵硕大,圣洁的像朵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