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6)-8|马克·李维

    玛丽把信揉成了一团，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对抗她心中对收养丽莎的抗拒。她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托马斯还在旁边保持着标准的军姿。她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对他说：“解散！”托马斯立刻做了个向右转，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玛丽坐到了餐桌旁边。她不时看向窗外，又看看她手中已经被揉皱的信件。菲利普一个人走下了楼。

    “我让丽莎洗了个澡。她说不想吃东西，想直接睡觉，毕竟昨天坐了一夜的飞机。我想就随她去吧，她现在住在客房里。”

    玛丽一直保持着沉默。菲利普站了起来，打开了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想通过这些简单的动作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玛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盯着菲利普。

    “我们没的选择，我总不能把她交给社会福利机构吧？我想这个孩子已经够可怜了，还被抛弃了。”

    “她是被抛弃的吗？”玛丽不无讽刺地问道。

    “她的妈妈已经死了，又没有爸爸。这跟被抛弃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你要一个人勇敢地承担起这个责任？”

    “玛丽，当然是和你一起承担！”

    “为什么不呢？我花了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日子，这么多个周末，这么多个夜晚来等你。我像一个傻瓜一样放弃了我作为记者的事业，来照顾你的房子和你的儿子。我成了你的贤内助，为什么我不能继续这样蠢下去呢？”

    “你觉得你的生活里全部都是牺牲吗？”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直到现在，我之所以还能忍受，是因为现在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但是如果你替我收养了这个女孩，我就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进行这场冒险。”

    “在你看来，这是一场冒险吗？已经两年了，我一直都恳求你和我开始一场新的冒险，那就是再生一个孩子。但是你呢？你只是说时机不对，我们还没有足够的钱。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我们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不平等了，完全是由你来主导。我需要适应你的时间，满足你的愿望，替你排忧解难，照顾你的情绪，现在还要替你养别人的孩子！说吧，你还希望我做些什么？”

    菲利普没有回答。他搓着手指，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玛丽的面容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眼角尚不明显的鱼尾纹也开始出现。她算是保养得宜，这些细纹之所以出现，应该是她已在哭泣的边缘。在眼泪滑出眼眶之前，她立即用手背擦掉了眼眶周围的雾气。

    “怎么会这样？”

    “她在山里去世了，在一次飓风登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