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哲思

会说话的树

2020-06-24  本文已影响0人  青依84

一棵树是有很多的心事的,他立在那里,根扎得深,叶长得茂,他见识了万千的朝阳和晚霞,他见证了许多的甜蜜誓言和背叛的苦涩。他的肚子里坚硬的、充实的、鼓鼓的全是念想,蠢蠢欲动,结在年轮里,一天天壮大着。

不对,其实他不是憋在心里,他是细细在絮叨的。在风来的时候,在雨过的时候,在我看向他的时候。

屋旁有棵枣树,青褐色的枝丫,还有着张牙舞爪的刺。那是棵蜜枣树。

暑假回家的那会儿,枣花早就开过了,黄豆大小的枣掩映在椭圆的细叶中。打枣树下走过,一轮细碎的斑驳投影在地上,抬头,清风徐来,绿色的婴儿肥的枣热闹地打着招呼,就像我在家里度过的每一个蜜枣生长的夏天,他们总爱在我的眼睛里愉快地玩耍。

这棵枣树比我还大,爸爸说,那是他爸爸的爸爸种下的,种在一片准备扎根的土地上的。待我长大,能屁颠屁颠跟着小伙伴在漫山遍野里疯玩的时候,似乎不曾长大的枣树的枝丫就超过了两层的房顶,需要两个小伙伴才能合抱他的枝干。

八月份枣子逐渐鼓圆了肚子,圆滚滚的。午睡起来的时候,屋外的阳光还正浓烈。一群孩子踱到东边的墙沿下,在树下的阴影里坐着。瓦蓝的天在遥远的地方,稀薄的棉花样云飘来荡去。黄绿色的枣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别样的光彩。我一会抬头看天,一会低头看草丛,斑驳的光影在脚边跳跃着。一颗果子迫不及待地跳到了我头上,在疼痛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悄悄地钻进了草丛里。抬头,椭圆的枣树叶子忽然停止了舞蹈,在阳光的照耀下静默着。“哼,看我不打你。”我抄起一根竹竿,挥向最矮的那根枝丫,眼睛巴巴地看着那胖滚滚的枣落在哪里。“哪些混小子,枣子没熟,打什么?”奶奶从屋角落的浓阴里抬着小脚跑了出来。像极了天空中盘旋的老鹰。小伙伴们迅速散了,躲进了各自家里。我远远望去,微风吹拂,枣粒便又在风里舞蹈起来。

会说话的枣树,机灵着呢!

今年的夏天长到了中秋,不见一滴雨的天空烦躁而低迷。回家的高速旁的扁柏没有了挺拔的身姿,他们耷拉着脑袋,有些还黄了叶子。家里枣树叶子落了一层又一层,层层叶子里是风干的枣核。枣子很小,来不及长大便涨红了脸,又静悄悄地落到了地上。那皱巴巴的干枯的瘦小的身材,像极了坍圮的老房子,一脸沧桑。枣树的叶子早就掉落大半了,虽然它长在池塘边,虽然他的根早就深深地扎进土层深处。我抬头,在他的虬枝里眺望白花花的太阳,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沉默地像个深沉的老人。

作为一棵树,百余年的光景里,他只能算乳臭未干的小儿。可是,屹立在这一片土地里,他又是耄耋的长者。

如果不是这一年漫长的夏季和无休止的阳光,他该和从前一样枝繁叶茂一样活泼好动吧。有些沉重,总会在时光里狠狠地压下来,又会让一棵树变得沉默。

她是沉默的吗?我在想。没有嘴巴的树,是把话刻在了每一次摇动和每一颗果子里。年少的时候,她喜爱着我,和我捉迷藏。而今,我漂泊在外,难得回来,她用她沉默静静诉说。

嗯,是该好好和她说说话了,就像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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