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家文学家生活随笔

不是归人,也不是过客

2018-08-05  本文已影响178人  南山儿
不是归人,也不是过客

“如果不够悲伤 就无法飞翔

可没有梦想 何必远方

我一直都在流浪

可我不曾见过海洋”

耳机里传来声音时,从桂林开往北海的D8409列车刚好关门。我轻轻闭上眼睛,彻底将窗外的声音隔离。

林宥嘉的《残酷月光》,2008年6月发布的新歌。虽给自己的内心筑了一道围墙,但仍敌不过月光。歌词背后的故事与含义,我并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但很明显,这首歌在我脑海里是化不开的孤独和悲伤。

你一直在流浪,却不曾见过海。

我见过了海,可却回不去了。

在外上学,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即将去往另一个城市。5年时光匆匆而过,我也将要面临成家,立业的选择。

老家在贫困县的一个小镇,没有高楼大厦,夜晚没有闪闪的霓虹,没有大桥,没有光鲜亮丽的行人。

有的是在路边地摊的各种吆喝声,卖水果的——“五块钱三斤”,卖老鼠药的——“不死不要钱”,卖包包的——“老板带着二奶跑路了,不发工资,包包现价大甩卖”……

还有老阿奶抠着鼻子,中年老男人大“咳”一声后随地吐痰,破旧的三马车发出“嘟嘟”声响,人人操着一口浓浓的桂柳话,生怕别人听不到。

村子里来了树商,租了几亩地,和一套老泥房,大批的塑料袋和塑料薄膜被运了进来。路边垃圾开始堆积,河水开始污染,鱼虾都不见了。于是,村子被贴上“脏乱差”的标签。

还好的是,头顶上的云还是白的,天还是蓝的,夜晚还能看见星星。

老一辈人说,出了大山就发达了。于是年轻的,年长的,都出山。读书,打工。我也是其中之一。

几天前,我从大巴车走下来。拖着几年前的那个行李箱,戴着新买的那只渔夫帽,皮肤被晒得火辣辣的,就是切指天椒后,手指的那种灼热感。

大巴车停留两秒,鸣了个喇叭,便开走了。路边的人家,一致都凑出头来。那声大巴专属的喇叭声——有人回来了。

“哟,回来啦?”

“哎?你怎么回来了?”

“小妹在外面发展挺好的吧?”

“阿妹真有出息,以后在城里生活了吧?不像我家那个。”

……

都是父老乡亲。

家里的堂兄弟妹们多,我头上有个亲哥哥,和堂哥,都不亲了。下面有七八个弟弟妹妹叫我“大姐姐”,他们说大姐姐很厉害,在大城市里读书。

三岁一条沟,我在这里没有同龄人。堂兄说:“你连柴都不会烧,别在这挡路。”婶婶说:“你弟弟不听话,你得帮我说说他。”堂兄还说:“电视机你都不会修?读书读哪去了?”他还说:“你个读书人,什么都不会。”婶婶说:“你以后买车了,就带我们去旅游”。

很久很久以前,还有个人和阿妈说:“女孩子读书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别人家的。”

我在家里住了两天,我就走了。

我拖着行李箱,是我离开时的那个,又来到了我读书的这个城市。

同学问:“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学校?”

老师问:“你家是在哪?”

朋友问:“你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突然想到苏轼的那首《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可心若不安,何为故乡?

于山里的那群人而言,我不再属于那里。

可在这个城市,我始终是个外来人。

既不是归人,也不是过客。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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