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能够活着是最好的

小区门口那个卖点心和杂货的已包出粽子开始卖了，每天端出各种粽子好几盆，碧绿的粽叶，又开始吸引我走到店前。小店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少了那个走路瘸拐、头盖骨被掀小半、曾经中风过后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不见了。

在此之前这家店关门了一段时间，每天下班经过店门口，看着拉得严严实实的卷帘门，我原以为这老板娘换个地方开店了，再见到打开门时，除了不见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老板娘还是那个老板娘，但老板娘脸上曾经隐现的笑意彻底不见了。

老板娘初来到我们小区门口开始做生意时，带着她中风后的男人，从卖凉皮生意开始做起，渐渐卖起了自己做的糕点，端午前一个半月就开始卖起了粽子、煮熟的鸭蛋，中秋节前一个半月开始卖圆饼，夏天早晨卖酥头令、凉粉、凉皮，大冬前卖汤圆，春节时候卖春卷皮和春卷等等。

每一个节日，这个小店门口都应时应节地摆上符合节日的食品。除了春卷我只买过一次，其它的在节前我都能买上多次，特别是中秋前做的饼，一次我买上五个吃两天后再来买，一直等到她的店不再做这饼。

小店除了应时应节做些食品，柜台里陈列着各式饼干和糕点，老板娘经常还将自己做的食品给顾客送货上门。

从这个老板娘来到小区门口开店始，我每每从她小店门口经过，她家的门都是开着的。一年365日，她带着她中风后的丈夫就这么守着小店，她的手在我眼中从未停过，早晨无论我起多早，经过她门前，她家的门都是开着的，晚上，无论我从我家店里回来得有多晚，她家店里的灯都是亮着的，店门还是开着的。除了前几天我第一次见到她家放下的卷帘门，她的店门一直开着，她的手一直在不停地动着。我没看过老板娘有过一刻抄着双手站在门前与他人聊过天，即使别人与她说话，她的手还是在不停地做着各种各样的事。

她的男人一个手几乎不能动，一条腿也瘸了，偶尔我跟他买东西都是自己动手，他仅仅在旁边看着。当他一个人守着店时，老板娘就是去送货了。

她刚来这儿时，在她店里我听到有人安慰过她，感叹她的辛苦，那女人那时候的脸是平静的，她平静接受着命运给予她的一切。也许，生活虽然辛苦，但未来还是有希望，男人还能好好地活在她的身边。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隐藏的力量，一种不屈服于命运、自己奋斗的力量。

前几天在她店门口，我听到她对另一位女人说：“对他再好也没用了。”我睁着眼睛看她，那个询问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这么长时间，小店那晃荡着一瘸一拐的身影没了。

老板娘仿佛被抽去了朝气，她的动作似乎也缓了下来，虽然她还在不停地做事，但少了点风风火火的感觉，人整个消沉了下来，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

如果那个男人还能活着，虽然他不能做任何一件事，对于老板娘而言，她也会比现在快乐许多。

所以，珍惜所能拥有的，好好陪伴彼此，能够好好地活着大概是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