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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丨外星人

2022-09-26  本文已影响0人  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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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面前的墙壁上有一幅画,看着是几岁小孩的涂鸦,出自那种压根不喜欢但被妈妈哄着去美术班学过几天绘画的小孩。

线条不流畅,干涩,但能看出画时很认真,是一种长久的百无聊赖后的刻意认真,眼前仿佛有一个小脑瓜趴在茶几上,嘴唇被自己咬出了牙印还浑然不知。笔在手心里攒出了汗,或是握持太过用力的缘故,画笔的走行多不在预期上,有明显二次补描的痕迹。

我在画前呆立了很久,试着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它,这小孩画的什么?之前肯定有很多人也有过这样的疑问,然后摇着头都走开了。久而久之,这画所在的墙壁,这墙壁所在的角落被冷落了,在这热闹的纪念馆里,变得人迹罕至。就连玻璃外罩也没有他处的明亮,这种擦玻璃时的区别对待是可以想见的。敷衍,这种态度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这角落的光线本就不太好,再透过一层不太干净的玻璃,画上的内容更加模糊难辨,小孩稚嫩的手法当然难辞其咎,再加之年代久远,只能靠猜和想象来判断。应该是一个头像,好像是奥特曼或是变形金刚之类的,外星人?从明显非人类的面相来说,很有可能。

纪念馆建在江边,和黄鹤楼遥相呼应。从纪念馆的选址和规模,不难看出,其初衷有某种不可言说的企图,说欲取代后者成为这座城市的新地标也不为过,或者至少是要与之并驾齐驱。建筑风格是固守中正,又不想让人看着觉得古板,便竭力在表面上营造一种时尚新潮的观感,密集插入科技元素。最后所呈现出来的也基本符合预期,给人一种科技感十足的庄严肃穆,纪念馆的定位完全立得住。

老远就能看见“武汉加油”四个大字,被支在空中,走近时有一种压迫感,晚上配以五彩灯光,那阵仗甚是了得。那曾经是一句口号,后来喊成了一种信念,撕裂在空气中,落下来潜入江底,融进城市的血脉里,多少年来,一直在人们的记忆里回响。

走进纪念馆,很容易进入一种血脉喷张的激情状态。正厅里高层的关怀和高屋建瓴固然让人感觉温暖和放心,偏厅里各级组织的果断与卓有成效也不由让人心生敬意。“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馆里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各地医护人员支援和物资的援助刻在图片和视频中,激动人心。而“武汉加油”更是随处可见,进门时有人会把一件印有“武汉加油”字样的橙色背心给你套上。时代的脉搏在墙上或是各种玻璃柜中跳动,纪念馆里大多是各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各级学校组织的集体参观学习。“封城”二十年后建馆在时间上正合适,真实的细节已被遗忘殆尽,记忆里只剩粗粝的梗概在若隐若现。纪念馆很快成了教育的基地,记载业绩的丰碑,时刻警醒着人们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距离闭馆还有段时间,人们已开始陆续离开。阳光从馆外树木的枝叶间隙斜进来,有细微的尘埃浮在光里,默默地渺小着,不为人知,只有靠这样偶然的闪现证明一下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其实它们一直这样存在着,在更多没有光照的时候也存在着。

                          2

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就像是现实刺刻在脑海里的伤口,有些已经愈合,几不可见了;有些还在疼痛滴血;还有一些残留着疤痕,平时没感觉,一旦遇着某些特定的境遇,便会隐隐作痛。

我专程从北京飞来这纪念馆,不远千里的奔赴,目的其实不甚明确,说单纯为了来纪念,太过牵强,心里似乎有要寻找某种类似于源头的执念。来时错过了饭点,但拗不过迫切的心情,饿着肚子,在每一间展厅搜寻,几乎一无所获。最后剩那女孩面前的一堵墙一幅画。女孩所站的位置,在这纪念馆里,是最易让人忽略的角落。举着小旗的导游解说,拉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女孩身后径直走过,没有丝毫停留。毫无疑问,这里不值得耽搁。那女孩面前的墙壁上有一幅画,用玻璃罩着。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灵魂早已循着眼神进入了那画里的世界。时光如无声的水流,漫过她的腰际,在这角落里开辟出一处温柔的岛。外面的再怎样的滔天激情,到这里都会碰到一堵无形的墙,不得进入,无奈只有转身他处。

昨天中午在她身后默默等待了许久,见她并无离开的意思,而我又实在太饿了,便选择离开,不去打扰她。不想今天再来,仍是如此。眼看天色渐晚,我不想再等,于是起身走了过去。

就是那幅画,看上去像外星人头像的那幅画,第一眼见它,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和女孩并肩站在画前,像是站在不同的时空,两个世界,彼此互不相扰,仿佛对方并不存在一样。

被赶出纪念馆时是下午五点,我俩被工作人员误以为是一对忘了时间的情侣。从纪念馆出来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俩在相互对视几次后自然地攀谈起来。她说她叫杨娟,是一名医生,就在XX医院上班,说时用手指着江对岸一栋高楼,就是那楼顶有个大红十字的。她的语气里有一股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自豪。白衣天使!我由衷地赞叹,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不过是穿着白色工作服,天天得履行使命的普通人罢了。轮到我了,正不知怎么介绍自己时,杨娟笑着说,我认得你,刚才没注意,这会想起来了,你是木马娱乐的林木森,我是你的粉丝,可喜欢看你拍的短剧了。哇!大明星网红!杨娟有些故意夸张,但也基本属实,我也学她客气,就是个长大了一事无成,又眼红那些网红明星,所以拍些无聊的东西搏眼球罢了。杨娟笑起来真好看,干净自然,露出两颗小虎牙。与之前在纪念馆里沉默不语时的她判若两人。

我们一路相谈甚欢,走到纪念馆外的露天停车场时,已经很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然而路已走到尽头,不得不停下来道别。她进了停车场,我去便利店买了包烟,坐在路边石阶上,看着西天将要下山的太阳抽了一支,心里涌出莫名的失落来,关于那幅画,我还没来得及问她。

在网上打车回酒店,前面竟排了三十多位,正准备走去前面的公交站,一辆红色跑车疾驰过来刹停在我的身边,卷起一尾烟尘,声浪袭人。车窗玻璃降下来,女司机探出肘和头来,食指在棒球帽沿下将墨镜拉至鼻尖,露出眼睛,竟是杨娟。上车!去哪儿?我送你。

我住的酒店临江,咖啡厅在二楼,这个时间段,客人很少。我俩望着窗外,在等待咖啡的时间里相对无言。

                          3

一个人的记忆始于何时?当回首往昔时,能想起几岁的自己?杨娟说她是十五岁时想起了四岁的自己。那时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吵架,因为什么争吵如今已记不清,把多年的情谊吵成了仇恨,各种恶毒的言语和平日里积累的怨恨脱口而出,那种朋友间绝不可能说的秘密也被当成了刺向对方的绝佳武器。架吵完了,朋友变成路人,从此再无交集。杨娟才知道,自己四岁时拉下了一位护士阿姨的防护口罩,没多久护士染病死了。朋友最后骂杨娟是害人精、杀人犯。你害死了一位白衣天使!这是朋友临走前回身喊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利剑刺进杨娟的心里。杨娟说多少年以后,这一句话仍时不时在她的耳边回响。

十五岁的杨娟回到家,再不是先前那活泼开朗的小女孩,脸上泪痕未干,便急急地找母亲追问,母亲知道无法再隐瞒,遂以实情相告。杨娟本以为朋友不过是怒极时口无遮拦,无中生有,不想真有其事,而且是自己母亲亲口证实,看来是假不了,虽然母亲一再强调杨娟当时才四岁,根本不懂事,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说全怪她这个当妈的当时没有看护好她,让杨娟不要自责,别往心里去。可因为杨娟的行为导致护士的暴露,最终染病死亡,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否认。

杨娟的世界突然大雾弥漫,挥不去,拨不开的浓雾,有时杨娟感觉自己不能呼吸,吸不到空气,像被人扼住了咽喉,然后她从梦里醒来,大口喘息,一身冷汗,她蜷缩在床角,感觉被世界遗弃了。

杨娟的父母很快察觉到了变化,杨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探索世界的兴趣,总是远离人群,独自呆在角落里。这样的情形他们在杨娟四岁时见过,那是口罩事件后一段时间,后来通过搬家转校到陌生的环境,杨娟的这种情形很快消失了。杨娟进入高中后,在新的陌生环境里,她的情况没有预期中的好转,反而更严重了。到高一下学年,杨娟的学业基本废了,班主任联系了杨娟的父母,这时候他们不得已想到了心理医生。在药物的帮助下,杨娟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她笑着对父母说,自己想学医。父母当然不好违拗,虽然明知道从医的辛苦。

杨娟说她很感激自己的父母,知道当初自己拉下护士阿姨的口罩后,父母承受了怎样的指责与谩骂,被网暴、被人肉,他们在这世上曾经被孤立,以致要隐姓埋名,多次搬家,来保护家庭和年幼的孩子,使其免受伤害。

那护士也姓杨,杨娟说,似乎觉得很荣幸,仿佛这里面有某种宿命式的联系。杨护士在被拉下口罩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但她戴好口罩后第一时间安慰了被吓到的杨娟和她不安的妈妈,让她们不必担心,没关系,会没事的。然而最终患病的杨娟和妈妈有惊无险,度过了劫难,而说没事的杨护士却没能幸免。母亲在讲述杨娟四岁时经历时,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说到杨护士时,总是悲伤到不能自已,甚至泪流满面,杨护士在病中还专门打电话来,叮嘱杨娟的父母,孩子小,不懂事,这种事情是意外,不必自责,要保护好孩子,别让她受舆论的伤害,最好别让她知道。每每听母亲说起这些,杨娟的眼泪便会涌出来,脸上却罕见地露出微笑来。

杨娟考上了医学院,毕业后顺利进入了杨护士所在的医院,成为了一名妇产科医生。

白衣天使!我由衷地赞叹,忍不住问杨娟,你最初的梦想是什么?

因为从小喜爱舞蹈,一直想考艺术院校的。其实学医也不错,虽然有违初衷,但在当时,于我而言,似乎只有学医才能让我心安,有很强的使命感。或者可以理解为是我想要付出某种代价,来换取心安。

那如果现在再让你选,你会怎么选?

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学医。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即使我知道,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可以理直气壮,毕竟我做出那样的事情时只有四岁。但我非选择学医不可,尽管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我想我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似乎必须做到某种事情才对得起她,学医当然是最好的,那时我是这么觉得,因为她就是医务人员。好像选择学医是继承了她的遗志,这种想法让我当时很坚决。我的父母当然不希望我学医,他们觉得从医太辛苦了,以我们如此优越的家庭条件,让孩子去吃苦简直不能接受。但最终他们选择无条件支持我,他们知道我的想法,他们只是于心不忍。我的父母有几家店铺,他们希望我可以不用受苦。

我能够理解杨娟,我说杨娟你不必如此的,那对于杨护士和你其实都没有意义,你该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不欠这世界任何东西。

五月的白天被拉长了,夕阳从江面上来,杨娟转过头去,金色的光辉正照亮了她。

                          4

我让酒店把晚餐送到咖啡厅来,在我们共进晚餐后,杨娟经不住我一再追问,向我说起了那幅“外星人”画的故事。

纪念馆开馆头一周,恰逢春节,听说盛况空前,杨娟一直没敢去,直到医院分批次组织去参观。杨娟很忐忑,在场馆里走马观花,不敢去细看。后来听同事们说馆里有牺牲的杨护士的事迹介绍,杨娟才抽空一个人跑去找。就在那个角落,就是那幅画的位置。起先不光有那幅画,还有杨护士的照片和详细的生平事迹。其中就有她穿着防护服护理患病儿童时被拉下口罩,感染病毒后不治身亡。治疗的过程很详细,看得出组织上很关心重视,还有生前同事的评价和回忆她生前的事迹,很感人。

杨娟停下来,当她准备再继续讲述时,她的眼泪突然滴落下来。杨护士有个儿子,她自己一个人带大,四岁。杨娟说她也是听科室与杨护士共事过的同事说的,杨护士在病中曾委托同事去帮忙照管她儿子,同时也联系外地的父母,她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可是那时候太乱了,世界充满了变数,所有事情都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杨护士走后,她的四岁的儿子被世界遗忘了,被遗忘在她那几十平米的房子里了。她的父母没能按预期进入武汉,她的同事去过两回后,预计孩子的外公外婆也该到了,便放了心。等到杨护士的同事们有一天想起她儿子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杨护士的父母终于来了,他们来得很艰难,来得很晚,孩子早已不知去向。两位老人哭得声嘶力竭,小区里远远围观的人都不忍直视。杨护士的邻居是一位独居老大爷,他说小家伙一周前被救护车拉走了。他说他不知道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他说小孩子一定是饿坏了,被医生护士踢开门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万幸没有死,还知道打“120”电话求救。聪明得很!孩子的外公外婆眼睛亮了,他们看到了希望。可是孩子并没有找到,医院说孩子没有大病,只是饿坏了,吃饱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医院表示很难过,可那时候医院人满为患,乱得像打仗。没有人知道孩子去了哪里。两位老人只得回去杨护士的房子里等,这一等就是好多年。城市规划,房子也拆了,两位老人只得回老家去了。一个四岁的孩子不见了,世界会怎样?山河依旧,日月如常。

可为什么那里现在只剩下一幅画?杨护士的照片和介绍她的文字呢?杨娟说她不知道,也问过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也说不知道。杨娟走后,我回到酒店房间,推开窗,看见黄鹤楼站在对岸暮色里,沧桑寂寞。

                        5

晚上,我躺在酒店舒适的大床上,难以入眠。终于,我又走进那梦里,我很饿,独自在家,冰箱里的东西早被我偷吃光了,妈妈好久没回来了,我开始舔冰箱里的冰了,我很小心,害怕妈妈回来发现。有两位阿姨给我送来了零食,很快都被我吃光了,我有些后悔,我该慢慢吃的。她们说妈妈很忙,我的外公外婆要来看我了,可我从没见过他们。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动画片,可我不想看,我看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还没到我喜欢看的奥特曼。我想妈妈了,上次在妈妈的手机里看到她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像是奥特曼,但她的衣服是白色的,我看不到她的脸,她的头躲在她的头盔里,眼睛在玻璃罩后面,看不清楚,她看上去像个外星人,她把双手弯在头顶比心,她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外星人了。我的画笔就在茶几上,我有太久没有画画了,妈妈知道了一定不会开心,可我不知道要画什么,我想给妈妈一个惊喜,等她回来时。我要去找一张纸来画画。

窗外总看不到人,可以听见救护车在远处跑过去跑过来,有时候外面会有很大的声音,他们在喊加油,吵得我都听不见动画片的声音了。唉,我好饿呀,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想睡觉,可我才睡醒呀,我已经睡了很久了,我一定是生病了,我听见外面的救护车在叫,我要打电话喊它们来接我,它们肯定可以把我送去妈妈那里。

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睁开眼我看到有几个和妈妈手机里一样的外星人进来了,它们真的是外星人,它们正带着我飞……我的画忘记拿了。

我总是做着同一个梦,独自一人,在一间屋子里,时光漫长……

第二天,我去了杨娟的医院,医院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应该是消毒水的味。我在走廊上看到杨娟正匆匆地走,她看见了我,冲我笑笑,又拐进一间屋子里去了。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始终不见杨娟出来,便到医院里转了一圈,我发现医院真不是闲逛的地方,医生护士们都太忙了。有一楼的护理站外围着一大群人,有位穿着病号服的大爷正在冲护士发脾气,喷着唾沫骂人,拐杖在护理台上敲得啪啪响,我看到两名保安正朝大爷跑去,便转身离开了。

下午我又去了纪念馆,因为是周一,纪念馆里除了工作人员,几乎看不见人。那角落拉了警戒,一名佩戴胸牌看上去像是小负责人的工作人员正在让工人打开玻璃罩,见我走过来,忙迎上来说不好意思,这地方正要拆了,让我到别处看看。我说我专程来看这幅画的,我指着墙上的画。工作人员一脸奇怪的表情,你看得懂那幅画吗?画的什么?这时,那工人似乎是忘了拿什么工具,急匆匆地走了。我掏出一包烟来,刚想启封,被工作人员伸手拦住了,这里不能抽烟。他盯着我手里的烟,那是很贵的品牌烟。他的食指和中指蜡黄,一看就是老烟民,却在这儿劝烟。我顺手把烟塞在他手里,小声说你给我讲讲那幅画的故事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笑着说,你说这幅画呀?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我赶紧拦住他,你只告诉我,为什么这里只剩下一幅画了,我听说最开始是介绍一位护士的。

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小声告诉我,一开始是介绍一位护士的事迹的,可后来听说那护士是未婚先孕,自己带个小孩,他们开会时说这个不合适,而且那介绍文字说她死后,她小孩没人照顾,最后失踪了。上面觉着不合适,说不能体现正能量,所以就去掉了。

那既然这样,还留着那幅画干什么?

是因为那护士的父母坚决要留下这幅画,说是有一天那孩子或许会看到这幅画,他就会想起来回家了。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拆除了?难道?

是的,两位老人都去世了。这幅画也没人看得懂,没意义。大数据显示这画在这里基本上没人来看,所以现在决定拆除,在这里放置一自动售卖机,方便来参观的人。

那这样,既然那画也没用了,拆下来给我吧?

这恐怕——

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悄悄递过去,像递那香烟一样。

我从纪念馆走出来时,天色尚早,黄鹤楼在对岸的太阳下,俯瞰这人间,云淡风清。我从口袋里掏出那画举到面前,正对着太阳,画面实在模糊,轮廓看不清,看着有点像外星人,在阳光的映照下,画上一角现出两个原本看不见的字——妈妈!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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