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天】等待，在我必经的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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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2  周五  有风

01.

下班了。

窗外阳光正好，虽然有风，却不冷。

下楼，签退，走出校门。

门口像往常一样，聚集了很多人，是接孩子的家长。穿过人群，穿过人行道，路过小小的公园。

公园里的长椅上，坐着几位老人，他们，正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天。他们的头顶上，是瓦蓝蓝的天，是明亮亮的阳光。

草还没有绿，鸟儿已经按捺不住喜悦，开始呼朋引伴了。

走过公园，心里忽而就生出小小的欢喜来，仿佛被春风唤醒的那些草，被春阳摇醒的那些树，正在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朝着春天奔去。

那可爱的兄弟俩，就是在这样美好的时刻，出现在我必经的路旁。

02.

他们，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不，应该是注视着我，一步步走向他们。

“老师好！”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齐声问候。

“怎么停下来了？”我问。

这一次，他俩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俩，是孪生兄弟。弟弟在我的班上，哥哥在另外一个班。

弟弟的性格老实而近乎木讷。每节早读课上，其他同学开始张大嘴巴，摇头晃脑地诵读了，他只将课本或者笔记本摊开在眼前，嘴里念念有词，却好像唐僧对着孙悟空默念紧箍咒一般，没有声音，更听不清楚内容。

很多次，只要经过他的身边，我总要强迫似的，敲一敲他的桌子，或者，拍一拍他的肩膀，命令他说：“大点声音！”

然而，每一次，都无济于事。就算他大声读了，也不过读了寥寥几个字而已。常常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原形毕露”，继续把自己调整为“静音模式”。

课上，他很少主动举手回答问题。整节课上，都默默无语，像一尊静默的雕像。

但不知为什么，只要是下了课，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和同学谈笑风生。眉宇间，都是活泼泼的诗行。

偶尔，会在走廊里与他相遇。他见到我，总很有礼貌地问一句“老师好！”

03.

一次，他妈妈到学校里来了解他哥俩的学习情况。说到他，他妈妈惆怅地说，他在家里，除了磨蹭还是磨蹭。写一科作业，非一个多小时是完不成的，同样的作业，他哥哥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就搞定。

“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别看他俩是孪生兄弟，他可不如哥哥积极主动，能言善谈。要说他俩有什么共同点，我以为，就是每天在路边，他俩都能与我“偶然相遇”。

其实，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他俩之所以能与我日日“刚好遇见”，都是他们精心安排的罢了。

那天，他俩明明就在我前面走着，可是不知是谁无意瞥见了我，于是，他兄弟俩又折回来，只为和我并肩而行。

很多时候，我们一起行走，谁都不说话。可是，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虽然不说话，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是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也有时候，我会问他俩一些鸡零狗碎的问题，比如爸妈的工作，比如周末补课，比如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比如每天晚上写作业写到几点……

听着他俩的回答，脑子里总有这样对立的感慨：

现在的孩子，是幸福的一代，也是不幸的一代，是奋起的一代，也是垮掉的一代，是胸怀大志的一代，也是玩物丧志的一代，是物质丰腴的一代，也是精神贫瘠的一代，是自由自在的一代，也是拘手束脚的一代……

04.

他家，就在小路拐弯处的那个小区里。过去，为什么我和他们不曾相遇？或者，是从前从未留意吧。而今，他们做了我的学生，我是他们口中的“老师”，却几乎，日日相遇。

冷遇见暖，有了雨；春遇见冬，有了四季；人遇见人，就有了温暖，也有了故事。就像，这兄弟俩与我的遇见，也像，我与这兄弟俩的遇见。

台湾诗人席慕容写过一首很好的诗叫做《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我以为，这首诗，不单单是一个少女纯情的倾诉，深沉的爱恋。我以为，这首诗中的那树，那花，也像这兄弟俩，像这兄弟俩站在路旁的等待，像极了等待下那一颗剔透玲珑的美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