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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

2019-02-07  本文已影响60人  双清伢子

                          一

正祥伫立在山腰的小路上,他停留的位置是这条绕山小路的最高点,再转过这道山弯就到了山的另一面,就开始下山了!正祥回头望了望,大雪纷飞,天地茫茫然一片素色,整个世界仿佛是寂静的,只剩下他自己因急行赶路而导致的喘息声,雪真大,鹅毛般的大雪飘浮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远处的山脚下有一座十来户房屋的小村子也仿佛溶进无尽的雪色中,若隐若现。正祥仰了下头,甩了甩头上雪花,叹了口气,转身快步拐过了山腰。朝百里开外的宝庆县城赶去。

民囯十六年,刚过了春节的宝庆县显的还有喜庆,家家户户的门窗还干净亮堂,红红的春联窗花依旧贴在上面,鲜艳靓丽,街头巷子里还残留有着鞭炮爆炸过后的红色碎纸屑。这年,距离马克思去世已经四十四年,列宁逝世三年,但是马克思和列宁主义的已经在中囯这块古老的大地上生根发芽。

正祥端正地坐在师父面前听着师父训教:“祥伢子,这次你回老家把你父亲的后事安排好了吧?”“师父,已经下葬,安排好了,我把老家唯一的一间房子也卖了。”师父叹了口气道:“当初你十三岁时,你父亲托人送你来我这学徒,转眼七年过去,七年间师父对你严厉,甚至有打骂,那也是情不得己之事,只想你好好学手艺,好好做人罢了,你不会记恨我吧。”祥子垂下头,轻声道:“不会的,师父,你是为我好,我没有兄弟姊妹,母亲去世的早,我甚至不记得母亲的相貌,现在父亲也离我而去,在乡下已没有正亲,我打算将来跟着师父在宝庆县生活。”师父唉了一声,道:“今天有些重要的话跟你说,本来去年就想说的,想说的时候刚好得知你父亲重病,怕你更难过,一拖就拖到现在,师父过几天就回乡下,师父老了,这两年明显感觉到身体不行,你师娘年龄也大了,她一个在乡下耕田劳作,挺难为她的,在宝庆县开这个小店铺三十来年,收过三个徒弟,你是最后一个徒弟,你十三岁来这,能吃苦耐劳,也肯学手艺,是个不错的徒弟,但我们师徒缘分已尽,这次分别,恐怕再难见面,你天性善良,个子矮小,将来定要安守本分,干好自己的手艺,扎实过自己的日子,今天你赶了一天的路,赶紧的做点吃的,歇着吧!”正祥答应了一声。师父忽的又说了句:“今天保长到店里,说是纪念个外囯人去世三周年,每个店铺得派个人参加,还交了一块钱,你明天去一下,我这个店还有二个月的时间也到期了,我过几天回乡下,你可以把买卖做房子到期的时候,还剩了点制伞的材料,都送你了,也算是师父一点心意,你自谋生路,能不能维持下去就看你的命了。”说完,边咳边走了,正祥起身站立,目送着师父的背影,久久地一动不动!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宝庆县府依江而建,府中有个莲花池,取名“爱莲池”,选好角度站在池边一眼望去,不仅满池的莲花尽收眼底,连带一江清澈的江水也尽收眼底,尤其是在月圆之夜,一池一江相互辉映,美不胜收。据说当年宋代大儒周敦颐从家乡道县经宝庆县时去外乡赴任,在这个莲花池旁边住过几天,感怀莲花池的美景和仕途坚难,写下了这篇留传千古的《爱莲说》自勉。正祥赶到宝庆县府的礼堂的时候,礼堂里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礼堂中间一行座位,县长等人还没到会,礼堂上方有一横联,写着:“民权,民生,民族”左右柱子上刻着孙中山离世前留下的二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正祥找座位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祥伢子,坐这里来。”正祥一看,是大伢子,赶忙挤了过去。大伢子道:“我知道你会来,特意给你占了个位,你回家看你父亲,你父亲好点了吗?”正祥坐下后,道:“过了。”大伢子道:“唉,听说你师父身体不好,要回乡下,你怎么办?”正祥道:“我继续做伞卖,能维持生活就好,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大伢子道:“我打算不学徒了,我那师父比不上你师父,我学了三年,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干,逢年过节一分钱都没有,不像你师父,逢年过节多少会给点零花钱,我想去平江当兵,我们是本家,也是朋友,老家也在一块,隔条河而已,我听来店里吃米粉的过往客人说平江招兵,有不少当兵的是宝庆县人,我们一起去吧,当兵能吃饱,冻不着,还有军饷。这几年我长了不少见识,都是听南来北往的食客说的,我也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为囯家效力!”正祥道:“我不想去,只想把买卖做好,盘个口,你家里弟兄三个,我家里一个,父亲去世时交待过,要我将来找个婆亮,能生个儿子,他在九泉之下也就能安心了,我答应他了。”大伢子道:“嗯,那你好好做事,我过段时间肯定要走的,晚上我送点客人吃剩下的米粉给你吃。”正祥道:“这个会议纪念谁啊?”大伢子道:“听说纪念一个囯外的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帮助我们民国,所以我们纪念他,这个大人物在他们那个囯家相当于我们囯家的皇上,那个囯家的名字很长,我记不住,叫苏什么来着!”这时礼堂的主席台走上了一个人,那人大声道:“乡亲父老们,安静,安静,下面我们有请县长大人上台讲话。”礼堂中响一起了一片不怎么响的掌声。那天晚上是正祥最后一次吃大伢子送来的米粉,多年以后才知道伢子参军后的第二年就牺牲了,死于平江起义。

公元一九三四年,民国二十三年,希特勒继任德囯总统,伪满洲囯在长春恢复帝制。抗日战争己经暴发三年了。宝庆县儒林街的江西会所,兵荒马乱的年代,商人的生意也不好做,正祥租用江西会所的二间房已经七年了,勉强维持生计。楼下一间靠街道的用来制伞,卖伞,楼上一间用来住。

中秋之夜,一江一河围绕着宝庆县城,在城中交汇逶迤东流而去,顺着倒影在资江中的月亮望向天际,天际夜空中的圆月更显清辉明亮,正祥和新婚不久的妻子坐在资江边赏月!正祥轻道:“小珍,你嫁给我,委屈你了。”小珍小声道:“祥哥,别这么说,我嫁到你尧家,这辈子都是你尧家的人,我自幼丧父,虽说你年龄比我大上十一岁,但你对我真心实意的好。”正祥道:“小珍,我们好好做买卖,你跟着我学做伞,修伞,我们把日子过好,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那天媒人带你来我家,第一眼看见你,我心里就想我愿意和你过一辈子。”小珍的声音更小了,道:“祥哥,我们都是苦命人,我自幼丧父,你自幼丧母,我十来岁就挑着担子在乡下卖豆腐,你孤身一人,我还有一姐,一妹,一哥哥,不过现在我嫁给你,互相依靠,我们这一辈子就是一家人。”正祥面露喜色,慢慢的牵着小珍的一只手,指着悬挂在天空中的又圆又亮的月亮道:“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每年中秋都来江边赏月。”小珍头低得更低了,手却把正祥的手抓得更紧。(待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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