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记忆深处的芬芳

    那句诗说“采菊东篱下”。我难忘那片芬芳。

    晚秋时节的烟雨江南，在晨曦微凉的早晨，走出卧室，来到阳台，呈现眼前便是一片美景，它是又一大片菊花组成的。远处望，是整齐，灿烂的，如七彩的绸缎。近处看是柔和，鲜明的，如新生儿般的生机盎然。望着望着，心中生出感慨。

    是的，不止一次。

    总使我想起少年时期的那片芬芳。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爱菊，种菊，采菊，赏菊，让我的童年始终弥散着悠然菊花的清香。记忆中的故乡，是萦绕着芬芳菊香的小院儿，是外婆戴着草帽，在田中劳作的身影。

    早秋时节的故乡，秋色涤荡，菊花的芬芳酝酿在空气里。我一觉睡醒，天空呈现出的还是鱼肚白，外婆传来外婆浆洗衣服的声音。我听着听着，也起床了。院里的菊花仍挺直着腰杆，外婆许是看见我来了，将手擦干，唤我过去。她将我搂在怀里，问我“菊花都开了，想吃饼子了不？”我点点头，外婆就去摘了一大把沾着霜的菊花，让我洗干净。待外婆把衣服全都洗干净晒好，就到了做菊花饼的时间。

    外婆进了厨房折腾了好一阵子。到了中午，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气飘出来了。在外婆心里，孩子的开心是不可少的，菊花也不能少，年年如此。

    直到今天，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片菊花，但在我心中，它们从来没有凋零。它坚强像外婆，美丽像外婆，但它芬芳更像外婆，渲染的是我们平淡生活的每一个日子。

    后来，直到邻里间茶烟袅袅升起，远处青山如黛，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的老长的时候，外婆才将椅子收回家里，做晚饭了。外婆说，到了秋天，就该赏菊。只要有空，外婆必定是在这片菊花前干着各种事，她也说，闻着这味道，舒坦着哩。有时，外婆唱“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昆区，有时，外婆唱“树上鸟儿成双对”的黄梅戏。无论外婆唱着什么，我们议着什么，菊花犹在，芬芳犹在，我们的爱菊之心犹在。外婆展颜的样子，停留在我内心深处，挥之不去。

    转眼间，我已长大，离乡求学的那天终究到来。那个金秋，外婆将一大包菊花茶塞到我书包里，叮嘱我多喝，当心上火。眼泪顿时就止不住了。那日外婆穿着格子衬衫，随着车子的远逝我渐渐看不清她，一切历历在目。

    当我将滚烫的水倒入菊花茶盏中时，白雾腾起，似清风拂过，刹那间，内心的燥热全然消散。

    “采菊东篱下”的后面还有一句，是“悠然见南山”，曾经的生活确实悠然，虽不需东篱下，但那记忆深处的芬芳却再也寻不到了。也许这是我将这记忆一直保留着的原因之一。

    我愿重返记忆深处，再寻一抹那历久弥新的芬芳馥郁。

                            —— 八（2）王家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