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个契机就能改变生命的轨迹
“砰”,丁三从桌子上摔下,瞬间清醒了不少。A4纸铺满了一地,电脑屏幕也由黑转亮。现在是凌晨三点。
丁三揉了揉眼睛,努力把意识拉回现实中。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通宵了,明明才月中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丁三想。
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弱蓝光勉强提供了些许光线。桌子上堆满了印有各种表格图形的A4纸,纸上散落着不同零食的包装袋以及残渣。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房东原本打算用来作仓库的,但受不住丁三的再三恳求和软磨硬泡,只得租给他做房间。房门一直是紧闭的,除了每天上下班的时间,门会一开一合外,其余的时间,这扇门都牢牢地嵌在墙上,仿佛就是墙的一部分似的。
丁三是一个底层阶级的程序员,做着最累的工作,拿着最低的工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甚至没的睡,每天除了码程序,还是码程序。这样封闭的生活,让丁三变成了一个木讷呆板的机器人,这样拮据的生活,让丁三变成了一个懦弱胆怯的人,不得不说,岁月真的是把杀猪刀。
大学时期,丁三作为学校风云人物之一,也是个拥有万千迷妹的大帅哥一枚。他作为校学生会主席,来回穿梭于各大组织社团之间,结交了不少同样厉害的朋友;他作为班级里的班长,连接好班内同学和老师之间的沟通,带领班级同学夺得了不少集体荣誉;他作为妈妈唯一的亲人,尽可能减少家里的负担,逼迫自己出息让妈妈骄傲和安心。
原本,一切都是顺利的。鉴于丁三在学校的优秀表现,他获得了一家上市公司的邀请,请他当总监。如果,丁三接受了这个邀请,那么现在的丁三必定是业界的精英,他的人生便像四面都是窗的房间,阳光洒满,空气清新。但是,没有如果。
当时,年轻气盛的丁三坚信自己能够闯出一番事业,便拒绝了邀请,决定创业。他邀请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来到北京,一起租地下室,一起研究创业计划,一起打拼奋斗。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他们屡屡受挫,直到创业资金被全部用完,甚至背负债务,朋友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到最后,只剩下丁三一人依旧留在北京,因为他觉得这个样子没脸回去见他妈。
后来,丁三找到了现在的这份工作,慢慢地把债务还清了,但是生活并没有起色。自从那次的创业失败,丁三就像被抽光了气的气球,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气,终日浑浑噩噩地工作,再也没提创业这件事。他就像这间租房,没有窗户,只有四面环绕的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丁三把地上散落的纸张捡起,重新打起精神投入到编码中。
“丁零零”手机闹铃准时得响起,现在是早上六点。又要去上班了,丁三木讷得整理文件,收拾背包,然后去刷牙洗脸,一切都是那么熟练。
丁三拉开房门,一丝阳光偷偷得跑了进去,还没来得及欣赏这件屋子,就被无情得赶了出去。丁三带上了门,急匆匆得赶向车站。不知什么原因,房门竟没有像往常般嵌入墙壁,悄悄地留了一丝缝隙。那丝阳光找到了机会,又探进了房间,慢慢地,它的同伴也都探了进去,房间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下班时间。丁三如往常一样,在便利店随便买了些零食,脚步匆匆地赶回房间继续打代码。但是,这次,他愣在了房门口。他的眼前,不再是紧闭的房门,而是敞开着的,夕阳的余晖填满了房间,也仿佛填进了他的心。这么多年来,好像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洒满阳光的房间。原来,没有窗户也能有阳光进来,原来,有阳光进来的房间这么温暖,他想。
他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详,突然瞥见了墙角的一本积满了灰尘的红本子,他记得,那是当初同学们写下的毕业祝福。他走过去捡起它,吹了吹灰尘,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
“三哥,多亏你的英明领导啊,才让我们班级在年级里的名声响当当,也让我沾了不少光啊!”这是班级里最会耍滑头的小宁子,正经事不好好干,总想着偷懒,不过凭着一张巧嘴,人缘还不错。
“三哥,你要好好混那,以后兄弟我就靠你罩着了!”这是舍友大胖,最讲义气,人也敦厚老实,就是不太聪明,容易被骗。
“大班长,谢谢你,当了我四年的对手,让我在和你的竞争中不断了解自己,也不断得提升能力。”这是小丽,万年第二,每次排名她总是在他后面,于是每次她都不服,总是会向他挑战。
……
纸张一页页得翻了过去,字迹却变得越来越模糊,鼻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翻完了整本书,丁三却再也忍不住,蹲在那边抽泣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丁三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因为眼泪鼻涕变得更加邋遢,但是眼睛里却散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房间依旧是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却再也不是那个昏暗的、压抑的房间,因为它有一扇门,还有一个重新充满希望和勇气的灵魂。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人生的轨迹就会改变,哪怕,这个契机,仅仅是一扇敞开的房门,或是一本有故事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