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日更】北海有城·（叁）小海
第二日，小海与胡琛果然归家，反倒是胡琛在前，领着自己的孩子前来拜年一般。
跟在身后的小海比同龄男孩瘦弱不少，更无法与自幼练武的云山云和相提并论，探头探脑的走在足足比他高两个头的胡琛身侧。胡琛自是不与他一般孩子气，也与寻常武将不同，长袖当风，墨赤色的大氅绣着细密精致的暗纹，不比将士走路时脚底生风，却是稳稳当当，不急不缓，又比书生意气中带了两分轩昂。
叶七迎了上去，从芜行手中接过酒，还未等胡琛开口，便先敬他一杯：“我前几日正挂念着胡将军，却霎时惊觉，已记不起胡琛面容。今日看你从大门走过来，又不知为何觉得，你我分别不过是昨日酒足诗尽后罢了。”
一边说着，叶七一边将胡琛拉进屋里，让芳游上茶送水，倒把跟在后面的小海晾到一边去了。小海也不尴尬，自己跑去坐在末座，与云山云和几个少年咬耳朵。
衡罗自觉无事，只好抿了两口茶汤，本想品两口苦涩。却才发觉是今年的乌龙，而非叶七里平日喝的旧茶。
坐在角落里的小海聊得正欢，还拉了刚进门的菱欢一起，完全将昨夜说的敬茶一日忘去脑后；更奇的是坐在上座的叶七叶竟无所表示，还不若菱欢来之时，让她问候衡罗一声，只管与胡琛大聊，眼里再无他人的架势。芜行与芳游对视一眼，也不知眼神中传达了些什么，二人都不肯多事，任由屋里弥漫着尴尬的其乐融融。
将近正午的时候，胡琛终于告辞，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叶七与小海同时收起了笑。衡罗一撇擦肩而过的胡琛，竟然也抿起了嘴角，眉头渐深。
“小海。”
“是，”小海站起身，定定地瞧着他，“七哥。”
“去书房拿了此次在沙漠里遇难商队的名册，明日将抚恤金亲手交到这十一人的家属手里。”
“啊？”云山跳了起来，“小海今日才刚回家，而且明日就是三十，这十一户人家不知送到什么时候去了……”
“我知道了。”小海点头应了，叶七却压根不理身后的叫嚷着与小海同去的云山，拂袖而去。
不止身后的韶烟，连衡罗也十分莫名。小海虽不是叶家的孩子，却与云山云和一般，自小在叶府长大，甚至连芳游芜行都将他看做少爷一般，自当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之前说小海不归家，若不是入了商队，便是军队。又有风骥卫胡琛形影不离，大抵是在叶家三卫中的骑兵营中历练，而他如今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倘若如此，这盛小海的非同一般，不必多言。
韶烟拢起手，在衡罗耳边轻声道：“芳游她们说，小海去年中秋之前从军队偷跑了回家，打算与商队一并前去漠北，正巧七爷不在家，就真让他和商队走了，好在出城的时候被胡琛将军抓了回来。此次商队又出了这样的事，七爷这才对小海动了气，连带着更看重了胡将军。”
韶烟看衡罗听罢却并无反应，又紧接着加了一句：“这个小海这样顽皮，平日云山最是离谱，也是不敢的，看来七爷倒是宠他。”
衡罗这才微微一笑，能看得出叶七对小海的不理不睬反倒是宠着他已是不错了——虽未曾细想方才叶七与胡琛一番敬酒接风，连衡罗这些旁人都能看出此举并非想表明对胡琛的“看重”，分明是有些别的意味，胡琛自然不会不自知，而小海答应叶七的时候，也并无半分的羞赧，丝毫看不出是做了错事。
但，衡罗也不望韶烟能心细至此，她才将将十七岁，与平日里连人形都没有的云山也差不多年龄。
午膳之后，衡罗寻思了许久，还是自己推着慢慢推着轮椅，前去叶七的书房。
不出意料，叶七执笔端坐在书桌前，衡罗一眼便看出书桌上放的厚厚一册，是账本。
看见衡罗进来，叶七放下笔走过来，与她一并坐下。自从衡罗进门之后，叶七便撤了书房和卧房的一把椅子。此时他正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倒了杯茶与衡罗：“吃饭的时候看你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你去休息了。想不到是来书房找我，还空着手。”
衡罗知道叶七在与他打趣，便顺着他的话说：“本是有梅花糕搁在厨房，想着小海回来了，与云和云山玩了半晌累了，大概是要去找些吃食的。”
说完，便低头喝了口茶，竟又换回了浓厚的旧茶，苦得已觉察不出涩感。
叶七啜饮两口，缓缓道：“小海……虽也算是在叶家长大的，却与云山云和不甚相同。他进门的时候已五岁，很聪明，大家都疼惜他，我也随着他的性情，不拘于他喜爱做什么，只一味满足他。还记得小海幼时随着云山云和的师傅学武，常常在傍晚被云和背回房，第二日天未亮又爬起来。他不是学武的材料，没那个天赋，远比不过他读书的才能。我接手叶家之后，他自请去风骥卫历练，我便让胡琛带他。前年商队要去京都的时候，他去凑了个热闹，以后便商队军队两边跑，过得很辛苦，但也许他喜欢。”
叶七皱了皱眉，顿了一刻：“他小时候十分厌恶坐船坐马车……总之，我随着他。”
叶七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在茶杯上停留了短短一刻，便飘去别处。
“想是你也听芳游与芜行说了，小海中秋的时候私自与商队出行，胡琛把他抓回来的事，看来是我以往给他太多自由。”
衡罗听到此刻，心里一动：“小海进军队的时候是多大年龄？”
“十一岁。”
衡罗在心里暗自惊叹了一声。五岁来到叶家，跟了师傅和先生，十一岁去风骥卫，见识举国上下最盛名的骑兵营，有文武双全的胡琛常伴其左右，十三岁时起与商队押镖走商，上至漠北，下至南洋，而今他才将将年满十六，已是行了万里路，与形色之人相交。
“这些年来好在是有胡琛，”叶七忽然叹了口气笑道，“在军营里手把手教他。如不然就他那射箭拉不稳弓的箭术，骑马治不住马的骑术，那么瘦瘦小小，又不机敏，这么多年多少命都没了。”
衡罗诧异道：“小海止今不精通武艺？”
叶七想了想：“他也就剑花挽得好看。”
“与云山云和比如何？”
“大抵是能打个平手。”
衡罗笑道：“与他们两个武艺相当已是十分不错了，走南闯北都护得好自己。”
叶七摇摇头，低头笑了：“他不是与云山或云和打个平手，而是云山云和加起来，也只够勉强对付他。”
衡罗愣了一瞬，她不由自主的盯着叶七的嘴角，虽然只是短短一霎，却分明是得意的微笑。
叶七本不该这样的笑容。
壹：北海有城· 叶七
贰：北海有城· 甜汤
肆：北海有城· 除夕
关键词：破城 | 非血亲 | 反咬 | 自相残杀 | 求仁得仁
全文共八篇+N个番外，日更
适合读书慢的细节控，全篇伏笔
欢迎留言，欢迎勾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