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之死（四十一）
终于是气没有撒够。石头再接到母亲的求救电话后，马上赶了回来。
家里静悄悄的，石榴睡着了，莲花脸上挂着泪，也像是刚刚睡着。雨儿戴着耳机加紧听英文。葛婶在沙发上怔怔地盯着门口，一定是等待自己回来。
转悠了一圈，石头才舒展起来，轻轻拉了拉母亲的手。“妈，我回来了。”“一回来，就先看媳妇，你是回来看妈的吗？”葛婶见石头赶回来，气已经消了一半。“没事了，石头，妈是担心石榴受罪，不想让莲花给断奶。可莲花要去上班，说上了班就不能不断奶。”葛婶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希望他能为自己作主。
“是啊，我差点忘了，莲花的产假快到了。莲花也想呆在家里，可惜跟上我，就没有那福气。哎，上班多苦啊，妈，你不知道这城市里的工作，压力有多大，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工作。现在家里开支越来越大，莲花工作了，能缓解一下。以后石榴要上幼儿园，一年就得几万块钱呢。”石头耐心地跟母亲说。
这可把葛婶吓了一跳，在城市里要花这么多钱啊，孩子上个幼儿园就要这么多钱，那供到大学毕业的钱能买一套房子了。怪不得城里人只生一个孩子，不仅仅是政策问题，看来还有现实问题啊。
“妈，莲花坐月子期间，好多花销都是莲花爸爸给的。他说我一个人上班，又是刚买了房子，一定很紧张。所以啊，妈，你拿着我的工资卡，人家莲花从娘家贴着钱，人家也没说什么，也是为了咱家的日子，才要出去工作的。”石头接着说。
“那我就是再心疼石榴也没用啊，可怜这生在城市的孩子，连个自己娘的奶都吃不够。也是，她一个丫头片子以后也要花那么多钱，少吃点奶也没啥。”葛婶终于想通了，看来这莲花是必须妖里妖气地每天进进出出的了。
这天莲花要上班，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LV的斜挎包。那是自己省吃俭用好长时间，用自己的业务提成买来犒劳自己的。
自从莲花上班以后，葛婶天天缠着石头，让把莲花的工资卡也收回来。石头这可犯了愁。这自己的工资卡让母亲掌握着，莲花都好几天没给自己好脸色。也是的，问了几个大学同学，哪有这情况啊，都说是他石头娶了莲花是祖辈积了德。莲花这么好的媳妇，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要不是对石头死心塌地的，怎么轮上他石头娶啊。
好在莲花从来不是个死心眼的人，没几天又和他嘻嘻笑笑的，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他不知道，那是老丈人做的工作。父亲告诉莲花，反正工资卡也给了，要是不能往回要，就当没这回事，反正啊，家里的事情老太太张罗着也挺辛苦的，何况她又舍不得给自己花，这花销还不是基本都在她们这个小家身上啊。
莲花想想也就算了。但是架不住母亲天天说，石头还是硬着头皮把母亲的意思说了出来。“不行，石头，你这里我不说什么也就算了。我的就是我的，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想要限制我的自由。”莲花平静却毫不退让地说。
葛婶见石头没有把莲花的工资卡要回来，就天天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地挤兑莲花。“石头，这吃饭的人都得对这家里有贡献吧。不是交钱，就是干活。这既不交钱又不干活的，感情是白吃白喝吧？”莲花听着怎么都不是滋味，放下碗筷起身就回了里屋。
不用说莲花，雨儿听着都觉得刺耳，但是她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这种连讽带刺的说法。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自己的考试还有最后两门就毕业了，毕业之后，就可以拿到毕业证书，早点自食其力了。
雨儿在这家里除了帮着做家务，就是学习。学习，靠自己走出自己的路。但是看到莲花嫂子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雨儿感觉，是她们这个家把莲花嫂子拖进了一个看不尽的黑窟窿中。这里是母亲的王国，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和哥哥只有一辈子按照母亲的想法去生活才能稍微得以自由。对了，是一种没有自由的生活。雨儿自从按照莲花嫂子的指导开始学习之后，思想也变得不一样了。经常看一些名著，更是让自己进入了一个开阔的，自由的世界中。雨儿甚至感谢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他的离去拯救了自己。自从孩子没了，母亲再也没有强行让自己干或者不干任何事情。
她怕自己再一次地轻生，所以选择对自己放生。甚至雨儿感谢钱多多，那次要不是钱多多步步紧逼，让自己想要以死来对抗这不公的命运，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说不定，母亲会劝说自己回去跟钱多多过。现在自己自由了，又换成莲花嫂子，简直成了母亲的眼中钉。
雨儿是知道的，母亲把钱管的死，到莲花嫂子一上班，好多石榴的奶粉和其他费用，母亲都装聋作哑地不吭声。石头只有拼命的接外面其他编辑部的约稿，莲花也时不时地被动接受父亲的补给。
现在，母亲这样对待嫂子，雨儿有种隐约地担心，担心这个家会散。但是自己又无能无力。红楼梦中不是有句话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凡事都有因果吧。雨儿这样混乱地想着，不知道这个辛辛苦苦组建的家将要发生什么。
“石头，我的包呢？你看见没有啊？”一转身，莲花看到玻璃柜上放着包里的证件和零钱。“一大早的，叫魂呢？”还没有等在外面穿外套的石头说什么，葛婶就窜了进来，“那个包，就是那个小书包吧。昨天周末，不是村里张婶带孙女过来住了两天，你和石头出去的石头，小孙女看见了，我就让她背着玩。她走的时候哭着要背走，我就作主把里面的东西给你掏出来，包就给她了。你说你，莲花，这么大的人了，上班背个幼儿园小朋友才背的小包包。真不知道上班是干啥了？”
葛婶跟打机关枪似的，理直气壮地说。言外之意，还是嫌弃莲花大惊小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