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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最后的夜晚》:2019,愿美梦继续

2019-01-06  本文已影响9人  大大的蓑羽鹤

——大陆现在还有拿得出手的导演吗?

——当然有。

——谁?

很久,在电影院找不到答案。

因为,一些曾经的答案把自己抹成了问号;也因为,一些快完成的答案太犹豫,把对的改成了错的。

更因为,答案似乎总是在电影院的外头。

后来,有一些答案走进了电影院。电影院很友善,给了答案们一个个不变的答案;答案们也很友好,唾沫星子能一次次喷湿答卷。

所以,2016年的7月,在北京一场据说在史上排得进号的暴雨里走进电影院,大鹤就预感到那里可能有个答案。电影是毕赣的《路边野餐》。正因为《路边野餐》,当有人再问本文开头的无聊问题时,最起码能说出一个答案。

所以,2018年的最后一天,当武汉沉浸在新年的气氛和一场大雪中,大鹤觉得毕赣的第二部长篇电影能让答案更加正确。《地球最后的夜晚》,不负众望。

《地球最后的夜晚》不负众望,因为它是地球最困的夜晚。影片放完,观众走了2/3,剩下的大都睡眼朦胧,早没了“一吻跨年”的兴致。

《地球最后的夜晚》不负众望,因为它是地球最装逼的夜晚。文艺电影并不适合所有观众,就像臭豆腐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就像不吃辣的人必定错失不少美味。

《地球最后的夜晚》不负众望,因为它是地球最难看的夜晚。它的难看在于它没有超级英雄,不需要超级英雄去拯救地球;也在于它没有爱情故事,不需要恋人们去贪恋夜色。

《地球最后的夜晚》不负众望,正因为它的困、装逼和难看,正因为它不是拍给所有人看的。

入梦之夜

话说12月31号就看了电影,从传播学来说,拖这么久才发这篇东西不可理喻;或从成功学来说,大鹤远不够勤奋。但相比电影里的故事,大鹤更关心的是一部电影灵感的来源,和灵感在电影中的演绎。

电影的中文名是《地球最后的夜晚》,英文名是《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长夜漫漫路迢迢)。它们分别是波拉尼奥短篇小说集和尤金·奥尼尔剧作的名字。

所以,这几天大鹤很快地看了这两部作品。

在《地球最后的夜晚》里,读者将收到波拉尼奥的邀舞卡,来到波拉尼奥悉心布置的无聊舞会。在舞会上,是一群带着面具的舞伴。每换一个舞伴,她都会和你讲一个流水账一样的故事。于是,一个又一个人,他们都在孤独,他们都在流亡,他们都不属于地球。甚至发现地球上的人都是流亡者,都是被放逐到地球上来的。而只有自杀,才可以返回原来的星球。有的人真就那么做了,但更多的人只是嘴上说说。在那些不需要说话的夜晚,他们想念着那个遥远的星球,仿佛那些夜晚会成为他们在地球上的最后一个夜晚。

在《长夜漫漫路迢迢》里,读者将发现上述的舞会里,每个舞伴都其实是自己的家人。于是,那些孤独和流亡成了他们的无病呻吟。他们吝啬的吝啬,吸毒的吸毒,酗酒的酗酒,肺痨的肺痨,每个人都彼此憎恨,但又彼此相爱。正因如此,一天时间可以把一生都经历,一天过后依然是夜晚的漫长旅程。明知这是地球最后的夜晚,却不知这个夜晚会有多久。

在这两部作品里,夜晚是共同的主题。大鹤可以看到夜晚该有和不该有的样子,也可以看到毕赣一闪而过的狡黠目光。

《地球最后的夜晚》里,毕赣无休止地拉长了波拉尼奥和尤金·奥尼尔的夜晚。夜晚既是电影的背景,也是电影的主题。那些为了电影忙活的人,就只需在用夜晚搭起来的架子里添置东西,即可。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白天还是需要。

《路边野餐》就是一部属于白天的电影。正如它的海报描绘的,记忆、现实、想象与梦境在这部电影里都是碎片。

在正常情况下,这些碎片会分散着。从远处看,它们构成了一幅五光十色,变化着闪耀的光芒。可凑近一看,每个碎片似乎又都一样,形状一样,大小没差,更别说去辨认它们的成分和属性。

在正常情况下,这些碎片会不断增加。时间是最好的制造者,它为每个人持续制造着不同尺寸、不同样式的碎片。只是,一旦这些碎片送到人手里,手掌的温度一下子就把碎片熔解,成为塞得进脑袋的标准样式。

而《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一部属于夜晚的电影。也如它的海报描述,碎片和碎片,元素和元素,被整理,被糅合,被填进夜晚宽阔的架子里。

因为,夜晚给了所有的碎片同样的颜色。无论那些碎片是什么颜色,什么质地,无论它们来自记忆、现实、想象,抑或是梦境,在夜晚,他们都染上了同样的黑色。也因此,那些发光的记忆,那些美妙的时刻,那些奇妙的幻想,都会失去它们本来的颜色和光芒。在夜晚,它们将没有区别。

因为,夜晚让所有的碎片不再重要。既然碎片们都一样,那就可以做些事情了。它们是材料,加上些水泥,就可以被灌注成不同的样子。夜晚,其实做的就是这份工作。它糅合了所有的碎片,让记忆里有了想象,让现实承接着梦境。于是,白天理不顺的事情在晚上就顺畅了,白天讲不通的道理在晚上就自然了。

正因为有了像波拉尼奥和尤金·奥尼尔那样的夜晚,电影院里,大家可以安然入梦。

 

 

筑梦之梦

“不是为了表达梦境,或与梦境相似的的种种现实,那电影将就毫无意义。”——安托南·阿尔托《巫术电影》。

无论到底有多么努力的靠近现实,电影都永远是梦的代名词。而《地球最后的夜晚》,用自己的方式表现了一场梦。它先收集了各种各样的碎片,有的属于记忆,有的属于现实,有的属于想象,有的属于梦境;等到夜晚来临,这部电影用非常极端的方式,告诉我们,梦开始了。

梦的构筑需要一些手段。

《地球最后的夜晚》不负众望,因为它的导演有野心。他做了很多导演想做却不敢做,或根本没有想到过的尝试。

比如,2D到3D的切换。

一场梦在屏幕里开始,导演希望屏幕外的大家一起走进这个梦。所以,需要换一种方式,让观众戴上3D眼镜。因为3D效果在你面前尽可能接近。观众可以是故事的旁观者,也可以是身处夜晚的一个。某些时候,会让观众以为自己正跟在罗纮武与万绮雯身后走着。没错,2D更加适合讲一个故事,用耳朵去听,用眼睛去看。而3D更适合去亲历一个故事。在亲历的故事里,我们在体会,我们在感受,我们从环境走入梦境,再从梦境走入心境。

比如,长镜头的应用。

梦境一旦进入,是不应该轻易切断的,就好像我们做过的无数个神奇的梦一样。所以在这一个小时里,需要自然,需要导演思维的自然呈现和演员表演的自然演绎;更需要走心,需要在凯里营造一个真实却虚幻的凯里,需要召唤那些现实中和幻想中的人们,一起演一场可有可无的生活。

 

梦的构筑需要一些内容。

梦的内容有夏加尔。

正如《地球最后的夜晚》其中的一幅海报,正是模仿了夏加尔的《散步》。

夏加尔回忆起妻子贝拉的时候说:”只要一打开窗,她就出现在这儿,带来了碧空、爱情与鲜花,从古老的时候起直至今日。”

毕赣延续了夏加尔的梦,是真实的,却没有真实地像生活;是清晰的,却没有清晰地像所在,像一个童话,从地上升起,漂浮在空中。

梦的内容有莫迪亚诺和保罗·策兰。

从有限的阅读中,大鹤发现这两位对夜晚都无比钟爱。也许在夜晚,白天的纷繁和杂乱可以被净化,只有那些需被发现的发现,和需要被舍弃的舍弃。也许在夜晚,人不得不独立面对自己,这时人可以属于自己,也可以不属于自己。

就好像保罗·策兰的一首小诗:

夜还早 他来你这里投宿, 与黑暗互致问候。 白昼还早 他醒来 临行前将睡眠点燃。 你听他跨越远方的声音 将灵魂扔到那里。

也是因为毕赣的这部电影,大鹤的未来阅读名单里多了两个名字。

 

毕赣说,《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创作灵感来自夏加尔的画作、莫迪亚诺的小说和保罗·策兰的诗句。但大鹤在电影里,分明看到了村上春树无处不在的影子。

电影里有村上春树的隐喻。

电影中的那些物象和隐喻,有太多的村上春树,像矿洞、像井、像羊人面具。在电影里,它们可以没有意义,像一个故事的背景或道具该有的那样。它们也可以带着些意味,因为世间无一不是隐喻。一个故事的发生必定可以带动另一个故事,在一个美妙的场景里必定可以发生一个美妙的故事。这也许是毕赣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电影里有村上春树的元素。

《地球最后的夜晚》归根到底,是一部关于寻找的电影。但是,寻找什么,为什么寻找,是否找到,这几个最重要的问题在电影里不那么重要;寻找的过程却是重要的,因为这会帮助寻找的人去找到自己。像极了《寻羊冒险记》和《舞舞舞》。

梦醒之人

昨天,大鹤的朋友圈里,有人发了一条:

刚看完电影《XXX》,刷新了我对烂片的认识。也许得再看下《地球最后的夜晚》,一次性刷完。

没错,《地球最后的夜晚》既遭遇了票房的断崖式下滑,也遭遇了口碑的断崖式下滑。

也许,单佐龙的梦会醒。

13年,这个年轻人遭遇过一次梦醒。那年,他策划了“杭州亚洲青年影展”,他本想像网站上的口号说得那么响亮:

我们致力于在杭州培育一个真正具备国际视野和专业质素、优质的选片态度与有序的执行能力,尊重电影经验的青年影展。

可几乎是一个夜晚的时间,原定的放映影院放了他的鸽子,拒绝放映。仓促之间,杭州转塘一个简陋的场地,安放了一块普通的幕布,和一个普通的投影机。

因为《地球最后的夜晚》,单佐龙也许会再次梦醒。有太多的数字,有太多的投资人,有太多观众恶意和善意的批评,甚至工商、税务机构,都在不遗余力地让这个年轻人看清现实,脚踏实地。

但大鹤希望,单佐龙的梦不会醒。

也许,毕赣的梦会醒。

美妙的豆瓣上,被赞次数最多的网友评论说:

形式和样式同《路边野餐》如出一辙,缺乏新意。叙事再次不知所云,没有深度。如果通过镜头长短可以成为衡量一个导演能否载入史册的标准,我们家门口的监控录像可以拿奥斯卡了。

是的,毕赣可以做贾樟柯,起码用正常的方式讲故事;毕赣也可以做黄信尧,起码让隐喻不要走得那么远,走得那么夸张。

但是,这是毕赣,这很可能是现在中国大陆唯一拿得出手的导演了。

千万千万,毕赣的梦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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