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半棵香樟树

散文|半棵香樟树

我们村有一棵活了几百年的香樟树，就生长在进村的必经之路旁，每个回村的人，都要从树下经过。它是我们村的守护神，也是我们村孩子的树洞。从我记事起，这棵树的树干就缺了一半，据说是被雷打掉的，树的根部半米高的地方还留下一个巨大的树洞，从严格意义上说，它只能算半棵香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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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是我们村的标志和形象代言人。它长得又高又大，在离村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因为被雷劈过的原因，它成为远近独一无二的樟树。没来过我们村的人，你只要告诉他，村口有一棵被雷劈过的大樟树，他就很好找了。要是给我们村设计logo，香樟树是最有特色的素材。当照相开始兴起，在树下合影成了全村人的共同选择。在外工作的人想家了，就拿出香樟树下的合影来看看。我有一张五六岁时拍的黑白照片，就是在香樟树下拍的，照片里我穿着连衣裙，背靠着树，右手遥指小河的方向，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势……后来长大了，每次看到照片我就想笑。

香樟树下是大人呼唤孩子回家的地方。香樟树与我家门前的那条小河中间隔了两亩水田，站在树下，能把河边洗衣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每当贪玩的孩子待在河里舍不得回家，家长就站在香樟树下扯着嗓子喊孩子的名字，有的孩子见家长喊了便从水里上来乖乖回家，有的等到家长从树下到河边把他拎起来才会上岸。每当听到家长喊我们的小伙伴时，其他人会帮腔说：“某某某，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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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下还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远远看去，香樟树就像一把巨大的伞，茂盛的树枝、浓密的树叶遮出了方圆几百平米的阴凉。听大人们说，自从有我们村，这棵树就在这儿了。香樟树的树龄很长、树干很粗，三十年前，就要三个大人手牵手才能合围。按照现有法律法规的规定，肯定属于需要特别保护的古树。 那时，孩子们都喜欢在树下玩耍。女孩子用粉笔画上几个格子跳田，或者跳皮筋。男孩子相约捉迷藏，有的藏到香樟树的树洞里。

那是一个天然的树洞，洞口比较窄，仅容一人进入。香樟树空了心，进到洞里，别有一番天地，洞很浅、很宽、很黑，就算是多云的正午，阳光也照不到树洞里。孩子们爱去树洞玩，小动物们也喜欢。有一次，小峰刚爬进树洞，洞里就跑出来一只母鸡，后边跟着一群刚刚孵出来的小鸡，大约是鸡妈妈以树洞为家了。难怪阿婶每次都嘀咕怎么不见她家的母鸡下蛋。

有一次，明明又到树洞里玩，脚刚落地，感觉踩上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拔出脚，就见一条蛇吐着信子追出来，差点就把他给咬了。村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惊动了村长。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也为了保护古树，村长决定封洞，用红砖和水泥把洞口砌起来。后来再也没人去过洞里。

有一年的春天，夜里风雨交加，春雷滚滚响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香樟树第二次被雷击中，封了的树洞被震开了一道口子，从此孩子们又有树洞了。人虽进不了洞，好多孩子就把东西藏到洞里，反正也不会丢。有的会对着树洞大声喊话，听到阵阵回声就从洞口跑开，估计是声音大得震耳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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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不仅给人带来快乐，而且全身是宝。闻起来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树根、树干、树枝、树叶都可以用来提取樟脑、樟油，我们熟悉的樟脑丸就是最出名的一种防虫物品。樟树是一种很好的木材，做成家具既防虫害又耐湿，樟木箱子是人们保存名贵书画作品、邮票等的首选。

樟树每年4—6月开花，10—11月结果。那是一种非常细小的小白花，在树下往上看就像一颗颗的小星星，隐藏在树叶里，非常低调。樟树果实是一种绿色的小果子，等到果实颜色由绿变黑，就可以作为种子保留，然后繁殖新树苗。成熟的果子像一颗颗黑珍珠，是男孩子们玩弹弓的天然子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前不久回老家，我又特意去看了一眼香樟树。树更大了，枝叶依旧茂盛，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只是，儿时在树下一起玩游戏的人各自为生活奔波，今日再也聚不到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