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姑射山(26)交易
傅先生心中一惊,知道此事不简单,眼神迅速向六道极盛望去。只见六道极盛面不改色的慢慢道:
“傅先生,我六道城中可有此人?”
傅先生顿时领会,只是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说:“这名字我却从未听过,只怕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吧?怎么赵兄这般着急,还带着几位好友一同来找?”
赵阔见两人做戏,心中不悦,面上却仍是笑着说:“我此番前来,已听不少人说我那不成材的兄弟如今已被极盛大人收入六道中了!”
傅先生听他这般言语,便笑道:“天下倾慕我六道的人多如牛毛,能加入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人才,赵兄说你那位小兄弟武功十分不济,恐怕与我教大人收入门中的是同名同姓也未可知啊!不如这样,赵兄且说说与这位柳兄弟具体是何关系,如何识得,因何走散,我安排人去查找确认一下?”
赵阔心道:你先说从未听过,然后又搪塞重名重姓,不给人就算了,却来摸我们的底细!只是柳云生与顺义镖局一事内情颇为复杂,绝非能向六道披露之事,但刚才说是家乡兄弟显然无法取信于六道……这一思索,一时竟没了言语。
厅中突然安静,在座人人心中都各怀鬼胎。
雾社府主颜良心知六道这是不肯给人了,想来这柳云生在六道中恐怕有些重要用途,云楼小厮说六道城中有些变故,不知与柳云生又有多大关系,看来还需要探子摸摸清楚。
此时突然有人冷冷道:“哪路英雄正门不走偏走些邪门歪道,打伤我六道的弟兄,这笔帐不妨先来算一算!”
厅里众人望去,却是一个形销骨立,身形十分瘦长的男人,由于脸上实在太瘦,几乎是皮包骨,还泛着淡淡的青,竟然看不出年纪,只觉得此人一出现,厅内顿时阴风阵阵,十分阴凉。
颜良心念电转,想起笑阎罗叫人传话时曾提到,“左护法肖鳄鬼道莫测,不得不防”,赶忙拱手道:“肖前辈,六道左护法的威名在下早有耳闻,久仰久仰!”
赵阔与铁塔对视一眼,眼中都颇为惊讶。久闻六道有左右护法,但是这左护法常年闭门不出,根本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望,府主一向倨傲,连极盛大人和傅先生都不放在眼中,不知为何竟然对此人十分客气。
肖鳄听他十分恭敬,冷哼一声转向六道极盛道:“本门共有十二名门徒受伤,大人,本护法想向几位朋友讨教讨教!”
六道极盛眼中精光闪过,只是不作声。
突然众人眼睛一花,肖鳄不待极盛答话,左手居然已掐住铁塔的喉咙,直直提起,铁塔本是个身材结实的大汉,力气惊人,少说也有二百余斤,此时竟然如小鸡般被他捉在手里,毫无还手之力。只见铁塔双手抓住肖鳄左手的手腕,挣扎了几下,便垂了下来。
赵阔大惊,抽出八卦刀严阵以待,只见肖鳄身着一身黑衣,目光阴沉向他看去,这浑身的阴恻恻气势竟似个索命鬼一般,赵阔脸上身上顿感凉风阵阵。
颜良上前一步拱手道:“今日之事多有误会,还请左护法原谅则个!”
此时六道极盛才悠悠开了口道:“肖鳄,来者是客。”
傅先生听了也微笑上前劝解。
颜良心中暗骂,老狐狸!适才这肖鳄要动手,还禀报你一声,你却装聋作哑不制止,此时铁塔被你们一招拿下,高下立见,颜面扫地,你倒是做起好人来了!分明就是怪我们行为不尊,故意给我们下马威!
肖鳄不言不语,手一松,转身就走。雾社铁塔此时站立不住,瘫在地上似一团烂泥,惊得赵阔急忙上前搀扶。颜良和赵阔两人摸不着头脑,只觉此人性格脾气十分古怪,难以捉摸。
傅先生暗笑,温言宽慰几人。
众人茶叙压惊,赵阔定了定神,说:“极盛大人,我们此次来,除了寻人,却还有个极好的买卖想和大人交个朋友。”
赵阔此话一出,六道哈哈一笑,却不接话,只是喝茶。
颜良知道六道极盛恐怕看不上赵阔这等人物,不愿自降身份与他对话,便微微一笑道:“久闻六道极盛大人管理一方马帮,又款待天下武林名士,心胸宽广,大方好客,真正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豪杰!”
他见六道极盛对这番恭维明显受用,便又接着道:“我雾社对六道极盛大人十分仰慕,此番前来有个万两黄金的买卖想作为结交的拜帖,还请大人笑纳!”
六道极盛见这人十分识趣,便笑道:“府主过奖,这拜帖愿闻其详。”
颜良笑道:“有人托我向六道租借马匹五千头,租期十天,租金一万两黄金。”
六道极盛听到这里,眉头一挑,盯住颜良,却不答话。傅先生马上接过话道:“这倒是桩好买卖,可是如此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可是如此大宗的买卖,怕是无人能做得了保吧?”
颜良不慌不忙说:“先付定金五千两黄金,笑阎罗令牌押在您这里作保。”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霸州奉天银号的存票,与笑阎罗令牌一起放在了桌上。
六道极盛见他神色诚恳,便又问:“只是不知是何人相托来租马?雾社于其中可有什么好处?既然要交朋友,断然没有本门得利,却让雾社白白做事的道理。”
颜良道:“大人可知中州有一大商人名叫楚奉天?”
傅先生道:“哦?可是奉天票号的老板?”
颜良道:“正是此人,此人有一子,生性顽劣,令楚老板十分头疼,前些日子,这楚公子却闯了个大祸,与朝廷中的一位大红人起了些纷争。为了保住楚公子性命,楚老板本来要送上万两黄金给那大红人,但是那大红人却要故意戏弄楚老板,限他下个月冬至日,在中州演一出万马奔腾,楚老板四处求人,至今却还缺五千匹宝马,最后只得求助于我雾社。我素知极盛大人为甚豪爽,行侠仗义,必然看不惯这等不平之事,再者放眼天下能在几日内拿出这么多马匹的也只有执掌马帮的六道城寨,因此才上门求助。我雾社人微言轻,怕不能面见极盛大人,这才千方百计求了笑阎罗令牌拿来作保。”
顿了顿,颜良又道:“若此事成,我雾社可得黄金千两和奉天票号任意分号的承兑优先权。”
六道极盛和傅先生听后都在心里盘算道,原来此事于你雾社也真正是桩好买卖。
极盛沉吟一番,眼神一递,傅先生心领神会,道:“我六道城中马匹虽多,但也不知是否足以应下此事,一时间恐怕难以答复。此事还需我们清点马匹数量后再行商议,三日之后给府主一个答复。”
颜良笑道:“好,三日后,颜良再来拜会,大人可派人到云楼给我传话。”起身告辞,却将存票留在了桌上。
三人离去,左护法肖鳄出现在聚贤厅,阴沉沉的道:“大人,这买卖不妥,若做此买卖,六道全部马匹都要借出,盐运等生意都要暂停,有不小损失。再者,中州为朝廷重地,贸然显露六道实力,恐怕引来灾祸。”
傅先生道:“大人,这买卖实在划算,只是出借十天,却得黄金万两,可解决城寨不少燃眉之急。”
两人意见截然相反,六道极盛却道:“派人盯住这三人,一举一动都报于我知。这张银票叫人快马去验真伪,另外,飞鸽传书叫人查查奉天银号此事和雾社的底细。”
这边雾社三人离开六道府邸,投在云楼所属的客栈中。这客栈是六道城寨中最气派豪华的客栈,一般的江湖人士若非豪富也消受不起。
三人每日便是大吃大喝,在云楼听书、看戏,大把的撒银子,直高兴的云楼小厮笑的合不拢嘴。
到了第三日上午,那铁塔终于忍不住了,在客房里大声问道:“府主,每日这般花销,也太浪费了!这么好的买卖,六道却这般待客,咱们的银票不会被他们兑了去吧?”
赵阔截住他的话头说:“铁兄,府主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颜良瞧瞧两人争执不下,用手敲敲桌子,一边说:“六道极盛大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家,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必然不会做。”
一边却用手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耳”字。
铁塔莫名其妙,正要问他,赵阔反应极快,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府主说的是,我们是诚心与极盛大人做买卖,这样疑心他,反倒显得我们小气了。”
颜良微微一笑,眼露赞许。
客栈屋檐上,一个人影一晃消失。
颜良侧耳听去,知道那人已经走远,这才低声说:“隔墙有耳,不要乱说话。”
赵阔和铁塔连连称是。
六道府邸,极盛的书房内,傅先生将三人这几日的言行一一说了,左护法肖鳄道:“霸州消息传回,这银号存票确实是真的。”
傅先生接着说:“大人,刚才飞鸽来信,探子报雾社在东洲东海上的蜈蚣岛,门派规模在江湖上只算中等规模,风闻这门派专做掮客生意,靠牵线搭桥挣钱。那奉天票号楚公子一事,已在中州传的沸沸扬扬了!”
六道极盛沉吟片刻道:“雾社这番买卖,确实诱人……”
肖鳄道:“笑阎罗为人做事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竟然为这个小门派作保,其中内情我们尚不知晓,贸然接手恐有不妥。”
傅先生却看看六道极盛的神色,道:“不过,江湖上素知阎罗令既出,一言九鼎决不食言,若真接了这买卖倒不怕蚀本。”
肖鳄阴沉沉的瞥了傅先生一眼,他为人生性多疑,对雾社的这次买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因没有确实的证据,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见六道极盛和傅先生似乎都十分心动,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反对,知道此事恐怕已成定局,便不再多说。
六道极盛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终于对傅先生说:“加派人手去霸州,将存票兑出存到银库。请雾社的人到府邸一叙。”
雾社三人二度到六道府邸,此次倒是大摇大摆从正门由门徒引进了聚贤厅,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样子。那铁塔昂首挺胸,傅先生见他似乎早忘了被左护法捉住命门的惨样,心中好笑,已知这人粗鲁愚钝,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
颜良坐定,笑问六道极盛:“大人可有想法了?”
六道极盛道:“府主美意,本座已知。此事还望雾社从中周旋,保证事成万无一失。”
颜良大喜:“多谢极盛大人!我这就派人给楚老板报信!”
两方相谈甚欢,越谈越投机,六道府邸设宴款待,几杯黄汤下肚,颜良推称不胜酒力,被赵阔扶着回到了客栈。那铁塔倒是越喝越勇,由傅先生陪着喝的大醉酩酊,如一滩烂泥睡倒在聚贤厅里。
这二度相见,左护法从头至尾不曾出现。
深夜,玄月如钩,六道城寨外的山岭上,一人匆匆放飞信鸽。却是雾社府主颜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