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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故事节|初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2018-04-28  本文已影响78人  九线作家_Kosion宋高峰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第一章:十八岁,梦见一个姑娘

01

翻着阿莱的《尘埃落定》,雄性荷尔蒙像厕所的苍蝇臭不可闻,却又像稻花十里飘香,让人沉醉也让人感伤。

班长说,距高考还有98天。班里的人抓紧写了一张又一张卷子,在那沙沙的响声中,一步一步把自己的灵魂订好了坐标。他们认为生命的成长只有这一种,然而我却一根筋的在这种大潮里虽死犹生。

那时候喜欢听周传雄的《黄昏》,总觉得爱情里最伟大的不是得到,而是失去,甚至觉得越痛越好。成全是伟大的,而自己总是意淫伟大的那一个。

贾敏扎起的头发,并没有像她去年冬天那样好看。

但是那件紧身的白色羊毛衫下,却压抑了到处生长的青春躁动,一呼一吸,我仿佛看见了像绿植一样呼吸的胴体,像禁果诱惑着夏娃一样,诱惑着我。

仿佛在我还没有青春的时候,荷尔蒙就开始学会了在梦里做作。

多年后我才觉得,可能我真的亵渎了一个完全没有防备的女人,不,应该是女孩儿。

邻家的大闺女回乡下探亲,借宿在我旁边。

我9岁,她22岁。

我想着明天怎么骗赢更多的玻璃球,想着想着,梦里便在本能的前提下学会了上下其手。透过手心直入心底的甘甜,就像饿了很久,突然吃到了苹果的感觉,虽然已经不是苹果的味道,但是果仁的饱满带来的记忆,深刻却又渐行渐远。

佛经说,因果如此。

也许她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便要我如此讨要回来。

然后相互之间的缘分,也便活到了这一刻。

后来当我开始贪恋荷尔蒙的时候,突然想起,不然就对她负个责任吧。我用“灵魂的相爱高于肉体的欢愉”来安慰自己,甚至开始意淫模糊的记忆里白色羊毛衫下洞藏的裸体,那是充满诱惑,可以让人兽性呼之欲出的裸体。

然而,春天和秋天之间的鸿沟,是生长和旺盛的距离。

02

贾敏的白T恤淡淡的印出了文胸上的小花儿,绿色的、粉色的,在教室里射进来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我盯着看,就像欣赏野花一样欣赏她,欣赏它。

欲望放大到不自控的地步,叫兽性。然而兽性的本身,一定跟视觉冲击有关,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在想设计文胸的人一定知道,黑色和肉色的文胸,是任何年龄段男人都抵挡不住的视觉诱惑,是可以让很多人失去理智的兽性根源。而那种近似幼稚的荒芜设计,却可以让无所事事的男同学不产生任何邪恶的思想,甚至刻意的去放大荷尔蒙,也不过轻如春风,一扫而过。

我盯着贾敏溜了神儿,青藏高原的蓝天白云和成群的牦牛,只有我,只有她。我看见她好像笑了,从来没对我笑过的那种温柔。我说,嫁给我吧。她说,如果我追上她就嫁给我。然后她变成了一头牦牛,跑向了远方,我没追。

贾敏说,我们为什么要高考。

我说,只有鬼才高考,你们都是鬼,我是人。

我翻着余秋雨的《文化苦旅》,看着老余给很多旅游景点穿上的“新衣”,历史变迁和文化更迭的歌功颂德交相辉映,像极了关在笼笼力奋力高考的我们。我们把语文、数学、文综、英语这些老不死的文化,一圈一圈的套在我们的脑袋上,自以为有了这些,就看到了春天。

然而变质的东西终归会变质,我们自认为用所谓的文化武装了高质量的灵魂,然而却不知自己身上套上了多少皮囊,每个人都在掩饰,每个人也都在表现。久而久之人们都忘了关乎臭皮囊下的本性,那是关于真实、丑恶、虚伪、矫揉造作却又鲜活的真我。

后来,觉得都是鬼,我也是鬼。

第二章:如果人只有七秒记忆

01

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为爱情死,其实爱情死不了人,只不过在心里最疼的地方扎上了一针,然后我们欲哭无泪,我们辗转反侧,我们久病成医,我们百炼成钢。

思念本身就是邪恶的,不是吗?

只不过我们把脑袋里邪恶的东西,披上层层华丽外衣,然后说爱情,说单恋,说相思疾苦,说爱不得,说断舍离。

上帝想要派贾敏来拯救我,拯救我的成绩,拯救我的灵魂。

老师说,只拯救我的成绩。

然而她却并没有拯救我,成绩没有,灵魂也没有,却成了黑暗里的一道光,让我开始迷恋、追随,让我想得到,想触碰,想接近。本来觉得触手可及,总是贪婪着想再近些,再近些,近到可以听到她跳动的胸口,也许那才是整个沉闷的躯壳里,唯一热血却又跳动的原因。

可后来发现,光的周围也是黑暗,转眼间便已悄然不见。

全班都在赠送毕业祝福卡,写着青春、热血、爱情和祝愿,那一刻每一个人的心都是美好的,都是真诚的,那一刻所有的灵魂都是鲜活的,也许谁都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很认真的祝福过整个班的人。

我挑了很多简约的没有胡言乱语的祝福卡,认真的写给每一个人。

贾敏没有,班长也没有。

我真是一个斤斤计较,施恩图报的小人。

02

晚自习后,贾敏把我拖到操场,给我一张祝福卡。

我们沿着操场走了很久,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我没有打开祝福卡,我知道不管是好酒还是坏酒,只要放着,总有一天会芳香四溢,时间会让你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宿舍堆满了书,楼道里堆满了人。那一个个笔直挺拔的大小伙子,穿着裤头裸露着全身在水房里嬉闹,宿管阿姨看着这些呆逼开心的笑着,可能她在意淫,可能她也在感伤,毕竟这些曾经跟她斗智斗勇的愚昧青年,真的就要走了。我想,等她们一间一间打扫我们搬走的宿舍的时候,才会悄悄的流泪吧。

我随手拿起了韩寒的《三重门》,翻了几页不明就里的过往,好像也没人敢说,在此之前和明天以后。

我把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零分作文送给了贾敏。塞在一个很紧的信封里,想写点什么,又没有写什么。

我想,我应该感谢她,给了食之无味的青春一点苦涩。

我想,我应该痛恨她,否则我不会这么难过。

最后一个下午,他们抱着班主任在教室里哭很久。

我一个人跑宿舍哭很久。

我为什么要哭,也许因为贾敏,也许因为毕业,也许因为青春面临的一段缺失,也许因为思念不再纯洁。

夏天来了,秋天还会远么?

这是屁话,夏天会来,秋天也会来。夏天不来,秋天也会来。

我们走了,我们还会回来吗?

这也是屁话,既然走了,还回来干甚。已经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把课桌里的空白的一团试卷,一张一张磨平,一张一张的重叠整理。

我把翻得破烂的书本堆满了整个箱子,还有桌兜里那些破书、烂书、辛酸书。

突然发现桌屉里靠左的位置,放了好多写满笔记却没翻过的笔记本,我从没注意也从没记起。我知道,我假装不知道,贾敏认真地把所有的笔记都做了两份,放在我桌屉里靠左的位置。我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不去看它、不去碰它、不去注意它,任凭那些笔记在心里越摞越高,任凭那些笔记发酸、发霉、发酵。

03

我答完英语试卷,提前十五分钟逃离了考场。

爬上了学校最高的教学楼顶,静待的看着那无数解放的灵魂。

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直到熙熙攘攘的满目疮痍……

然后又空无一人。

那一刻,我们都认为自己的灵魂触到了极乐,然而极尽欢愉之后,却感觉到了洪水吞并的落寞,越来越大、越来越暗,直至覆灭。

谁又知道,人的意识里都有自我的覆灭。

成长也好,青春也好,爱情也好,是我们自己打好了结,自己吊死在心中、吊死在人群、吊死在他人的眼中。

我拆开贾敏的祝福卡,“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坐着,不说话,却相互陪伴了青春最好的一年。心有动,情也有动,像盛夏白瓷里的梅子汤,碎冰碰壁叮当响,像摊在手里的水,想抓不敢抓,我怕,因为,握紧或张开都会流走。”

突然感觉,夏天的热也是温暖,冬天的冷也是凉爽,只不过我们看错了季节,看错了时光,所以你没有热情如火,冉冉猛烈,我也没有清爽动人,栩栩如生。如果非要说,只能说我们都是爱情的末等生。

如果人可以只有七秒的记忆,每次都能初见,每次都会相遇,每次都说你好。

贾敏,你好。

贾敏,你好。

如果只有七秒记忆,我一定不说你好。说别的,说你爱听的,说你不爱听的。

哪怕忘记,也一定要说。

“贾敏,你胸真大,我喜欢你。”

啪,左脸一巴掌。

“喜欢胸,还是喜欢我。”

“喜欢胸。”

啪,右脸一巴掌。

“喜欢我,还是喜欢胸。”

“喜欢你,也喜欢胸。”

第三章:沉沦

01

吃饭是一种病,一种不吃就饿的病。喝酒是一种病,一种贪图逃避的病。思念是一种病,一种茶饭不思的病。

吃饭、喝酒、思念,统统是病。饿病、酒病、相思病,统统是情。

于是,我们总是喜欢在伤心落寞的时候以毒攻毒,我们总觉得孤单应该充满痛苦,我们总觉得孤独并非生命的真实,然而在苦苦纠结的过程中,我们习惯的把饿病和相思病、酒病和相思病自然而然地打包,让它们以队列的形式出现,给稍微不强大的肉体一阵猛揍,从而来转移自己爱而不得的悲伤。

那么一定有那一把解开心锁的钥匙,只是潜意识不断地告诉我们:呆逼,认怂。

毕业的酒,好像喝的不是那么容易。喜欢社交的人,给每个人都碰一杯,嚷嚷着多联系多聚聚,女生也不顾形象撸起袖子狂饮三碗。推杯换盏,我夹着认怂的尾巴坐在角落里,听着一些人说着鬼话,听着一些鬼说着人话。说着说着,他们就多了;听着听着,整个世界就安静了。

贾敏把我送她的零分作文和信封一起摔在我脸上。

她没有说话,硕大的泪滴哒吧哒吧的往下流。

我用手轻轻抚下一滴,放到嘴里,是甜的,淡淡的甜。

如果说沉沦是灵魂的解脱,或者是信马由缰的驰骋,那么此刻,我甘愿做鼓起勇气的呆逼,抛开所有对早恋的偏见,抛开所有的道德捆绑,甚至抛开那些荒诞的人性,选择沉沦,选择接纳,选择期盼已久的心灵相聚,选择灵魂的相惜,也选择爱和欲望的占有。

我一把将贾敏揽入怀中。嘴唇触碰到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佛。

我突然想起来在藏传佛教的那些壁画,繁衍作为一种被古人推崇的生活方式,性爱也会变得纯洁而无尚光明。只不过是邪恶的人带着邪恶的念头、邪恶的想法、邪恶的贪着,把这种美好的事情变成了众人谈之娇羞而带点捆绑的肮脏。

我把手伸进贾敏的T恤里,鄙夷的手掌游离在阿弥陀佛极乐国土,想再接近,却又不敢接近,却也不应该接近。我在斗争里匆匆撤离,丢盔弃甲,兵荒马乱。

贾敏说,以后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我没有说话。

东方的天开始泛白了,校园里的路灯也开始渐渐灭了,如果领导看见如此亲昵的我们,一定会开除我们吧。

那就开除好了。

贾敏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她嘴角扬起的微笑,我想,她一定做了一个好梦,可能一个永远都不应该醒来的梦。

02

彻夜狂欢的他们还没回来,我把贾敏送回宿舍,悄悄的拿起自己打包好的行囊,一步一步的退出了校门。我从来都不承认我很爱自己的学校,但是我知道,在我稍微恶心的想法里,却很重视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愫,比吃饭重要,也比成绩重要。

回去的汽车上,我给贾敏发了一条短信,算是告别,也算是承诺。

“我们都喜欢摘掉花园里最美的花,是因为我们总想把最美的东西据为己有。青春是,爱情也是。所以我在邪恶的贪婪里想念占有的乐趣,在邪恶的贪婪里又发现了爱的意义。我曾经想过占有你,仅仅是占有。后来慢慢发现,占有里还有爱。再后来,都是爱,不再贪婪,不再自私,不再意淫种种。贾敏,对不起。贾敏,我爱你。”

第四章:花开在眼前

01

北方的夏天,又干又热。欲火焚烧的干,欲火焚烧的热。满身都笼罩着难以解脱的红晕,红晕之后是夏蝉,是家雀儿,是苍蝇,是蚊子,很贱,却又无力改变。让人一点事情都不想做,甚至活着。

《金瓶梅》里面的潘金莲,倚门望君,在没有电扇的季节里,浴火焚烧,虽死犹生。靠毅力?靠情怀?还是靠灵魂越墙后的胆战心惊?我猜,一定是天太热了,他们“一点事情”都不想做,甚至活着。

很多人填完志愿开始走南闯北,开始拉帮结派,开始胡吃海喝,参加了几次矫揉造作、夸夸而谈的大宴,蹭了几顿像样的饭,便把自己关在汗流浃背的小屋里,再没有出去。

贾敏如愿考的很好,考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厦门大学。

我如愿考的很好,考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二本大学。

院子里老爹老娘心急如焚的给我张罗着补习的种种,还找到了我那当小学校长的二姑夫,七大姨八大婆也陆续都来过,她们说的我心酸、心烦、心神疲倦。

我拉上窗帘,窗外雷声嗡嗡,整个小屋一下子就黑透了,像地狱也像天堂。我躺在床上盯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想着,看着,也被吞噬着,一点一点吞噬了时间,也吞噬了我。

02

我没有选择去补习,拿到了二本大学的通知书。

我恍然明白了命运的意义,每一个偶然事件都是必然事件的使然,命运早已安排好这辈子要遇见的人,这辈子要经历的事儿,这辈子要到达的地方,或悲伤,或喜悦,或沉默,或流泪,我们一点一点实现着命运的安排。

从贾敏家回来,我就开始想分手的事儿,因为开始懂得了带有贪婪和自私的责任。

毕竟贾敏考那么好的学校,如果贾敏继续喜欢我,她就不能喜欢别人。

如果贾敏继续喜欢我,她就不能找到更好的人。

在爱情里我们都会把自己想象成最伟大的、最能牺牲的那个人,所以在面对问题的时候会义不容辞的选择牺牲自己,来证明爱情的伟大。以为自己做到了,就会得到很多人的交口称赞;以为自己做到了,就会在痛苦中虽死犹生;但实际上我们用自己对爱情的理解,证明了自己切切实实是个傻逼。

想来想去,想到最后也没分成,贾敏坚持说我们会很好。

我假装坚持说,我们会很好。

我把那双溅满可乐没有刷的白球鞋,和贾敏的那些笔记放在一个箱子里,藏在小屋里最不为人知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有我知道。

从地摊小贩那翻来的一堆无关痛痒的文字,堆在我的床头,还有金庸的半个江湖,我把自己闷在几尺见方的小屋里,翻着翻着就睡了,睡醒了继续翻。翻《血色湘西》,翻《牛天赐传》,翻《大人物》,翻《连城诀》,翻着翻着秋天真的来了。

03

整个暑假就见了贾敏两次,一次是见她,一次是送她。

送她那天,我还穿着那件还留有可乐印记的衬衫,她从父母身边悄悄开溜来找我,我们像两个偷情的痴男怨女,谨慎于被发现,却又欣喜若狂。

她坐我旁边,握着我的大手。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万一遇到喜欢的人,就喜欢人家吧。”

啪一巴掌打在我的右脸。这次再不是青涩带甜的味道,而是一种辣椒里放了许多勺白糖,辣甜辣甜的,想哭、想笑、想上吊。那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瞬间爆满了泪水,是责备,是委屈,是依依不舍,还有爱。

我知道,当一个女孩儿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愿力是无可想象的,在她们的心中有一颗时隐时现笃定的核,可以无限坚持,也可以牺牲所有。但是当一个男孩儿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想着伟大,想着成全,想着占有,想着野兽嗅到猎物的丑恶嘴脸,想着偷吃禁果之后的纵欲狂欢。

贾敏要去检票上车了,可我很难过。

她用嘴唇轻轻的扣在我的嘴唇上,很淡,很清,一秒、两秒、三秒……

她依旧笑靥如花,还有远去的背影。像目光里出海的小船,扬起的帆和天际的重影,渐渐消失在模糊的泪眼里,也许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可明天太阳却依旧照常升起。

花开在眼前

已经开了很多遍

每次我总是泪流满面

像一个不解风情的少年

花开在眼前

我们一起走过从前

每次我总是写下诗篇

让大风唱出莫名的思念

我想,那列开往远方的车,一定会穿过层层高山,沿途鲜花盛开,漫山遍野。

第五章:给我一个姑娘

01

人间地狱,人间地狱,一定是有了人间,才有的地狱。人间里满是人,地狱里满是鬼,上面的人沉沦、荒淫、无恶不作,想下来。下面的鬼积极、精进、谨言慎行,想上去。六道交替轮回,生生不息,我们以为换了环境就到了人间,然而地狱的上面还是地狱。

送走贾敏,把没翻完的文字和铺盖卷打包好,离开了被我汗臭味浸湿的小屋,依依不舍里带了些果敢,年轻的心普遍认为,新的就是“人间”。

一颗种子在积蓄力量和破土而出之前是最丑的,臃肿、走形、黯淡无光。但是一旦冲破土地,它就会疯狂的生长,像摆首弄姿的少女,尽情的释放,清新、亮丽、花枝招展,就像大一的新生和破土而出的学姐有本质的区别,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新生是不会露着大腿满校园和蔼可亲的。

大学的人真多,像小时候农村乡会的集市,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偶尔经过几个香气四溢的女子,荷尔蒙就像拨弄着假心假意的心弦,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不管是“芙蓉不及美容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还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都不及这一丝香气来的沁人心脾。

我想,这真是个人间地狱,我一定会在这里沦丧。

我想,这真是个人间地狱,我一定会在这里忘记贾敏,忘记世界,忘记灵魂,也忘记我。

午饭过后,躺在那张堆满文字和堆满欲望的小床上,眯着眼想着《金瓶梅》里那些撩人心弦的小词,其他人热火朝天的谈着自己高中的红杏出墙,还谈些不咸不淡碎花裙底里的西方极乐。

02

鄙夷的灵魂都是生活在相惜的世界里,大家用夸大其词的方式来紧紧抓住自己在新环境里那细微的安全感,怕孤立、怕不被重视、怕成为这个小团体里的细枝末节,所以只能通过自己道听途说的,别人吹牛用了很久的套词,来证明自己在这个犄角旮旯里的唯一价值。

任何吹牛的言语都蒙着厚厚的捅不破的牛皮,大家都在牛皮的基础上再铺上一层牛皮,没有人知道包了多少层牛皮,也没有人知道谁是虚假背后真实的主人公。这就是我们虚妄、张扬却不真实的灵魂,这就是我们人间地狱的灵魂。

贾敏扣在嘴唇上的余温,像夏天的热一样,久久没有散去。

宿舍顶上的刺啦刺啦工作的破电扇,像许久未修的自行车,链条打击链盒吭哧作响;又像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叟,张弛着肉体里最后的生命力;更像是沉闷的夏日里所特有的呜咽和闷吼,清晰的响奏数着岁月的年轮,时远时近,时近时远。

“我叫杨靖辉,靖康之耻的靖,光辉岁月的辉。”

“嘿!你知道什么是靖康之耻,什么是光辉岁月么?”

“不知道。”

“呆逼!”

……

“我叫赵陆诚,赵钱孙李的赵,陆王心学的陆,诚实的诚。”

“我叫张硕……”

“我叫李大明……”

新鲜的环境和新鲜的人是有能量的,能给已经勘破的现实生活涂抹上一种艳丽的色彩,重新遮蔽一些东西,又重新唤醒一些东西。尽管我们都是一群臭不可闻的皮囊,但是我依旧想念并贪恋这种红色的热动力。青春的颜色变红了,鲜红鲜红的那种,就像我上高中的第一节课跟大家介绍自己一样,充满幻想、充满期待、充满对各种故事发生的偶然和必然。也许是因为满大街的学姐,也许是因为满大街的大白腿。

“我叫宋觉明,妙明圆觉。”

我在想,贾敏在跟别人怎么介绍自己呢。

我叫贾敏,商贾(gu)小贩的贾(jia),聪明绝顶的敏,我有一个文质彬彬会意淫的男朋友,他曾经把我写进作文里,得了零分…..

03

校门在东南角,宿舍在西北角,从校门到宿舍需要走一千八百六十七步,从宿舍到校门也需要走一千八百六十七步,刚开始一路上只顾着美色杂陈,从没数过走了多少时间,只感觉有一个秋季那么久。我想,如果门卫大爷和宿管大娘恋爱的话,也一定是异地恋,见上一面也一定要走一个秋季那么久。我见贾敏,却要走上一年那么久。

一年有多久?是绝地逢生,是鲜衣怒马,是欲望尽头的释然解脱,亦或是固守本性的立地成佛。那种感觉就像你在《金刚经》里发现的是相非相,像你在性马脱缰的暗黑森林里徘徊婉转,像举头的神明,像乌蒙的圆月,让你在肉眼的距离中触手不及。

后来发现,手机缩短了这一年的距离。

于是,我开始给贾敏打电话。中午打,晚上打,打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在理所应当,乐此不彼。

曾经,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安全感爆棚的人,不管贾敏走到哪里,走多久,我一定会故作姿态的装清高、装冷淡、装毫不在意,我觉得那样贾敏就会想着我,念着我,紧紧的围绕着我。后来发现,安全感那种东西根本不在理性思维里,你总会不自觉的想去知道她当下过得好不好,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仿佛离开片刻,就会胡思乱想,就会万籁俱寂,意淫的种种变成了担心,信誓旦旦的情话变成了谎话,会崩塌,会不复存在。

后来,我把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打电话上,我把大多数的金钱都用在打电话上,我把大多数的心思都用在打电话上。

我跟宿舍的每一个人都借一次手机,然后打到停电关机,打到花费殆尽,打到债台高筑。

一个月下去,再没人借给我手机。

我说,你们真小气。

他们说,我们真小气。

后来,只有靖辉和陆诚借我手机。

再后来谁也不借我手机了。

04

“宋觉明,你没钱打电话,我的电话给你用。”

“宋觉明,你没钱吃饭,我的饭卡给你用。”

“宋觉明,你没钱买书看,我的暴漫给你看。”

张晓璐把手机、饭卡、暴漫丢给我,扬长而去。

我想,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女人。

我把饭卡还给张晓璐,她吃饭,我抽烟。饿的实在忍不住了,就拼命的喝水,再忍不住,就跟靖辉一起啃泡面。再后来,我们都饿着,我们都喝水。

我拿着张晓璐的手机打给贾敏,一天两次,然后一天一次,然后好几天一次。

年少时的爱情,就是欢天喜地的认为会与眼前人过一辈子,所以开始预想未来的种种,一口咬定它一定会实现。可是在后来的变故里才慢慢发现,那些时光只不过是上天赐予的一场美梦,让你可以在足够枯燥的灵魂世界里坚强的走完这冗长的一生。

“什么手机这么好,可以随便打电话。”

“什么手机这么好,怎么打那么久都不欠费。”

“什么手机这么好,打这么久也没人让我还手机”

靖辉说我是呆逼。

陆诚说我是傻逼。

我也不知道我是呆逼,还是傻逼。

我只知道,我想贾敏,想她的唇,想她的胸,想捅破烟雨岁月里隔着阑珊向往的一层红晕,一张薄纸。

第六章:贪色

01

夏天过去,靖辉的睡觉姿势都模糊的印在蓝白色印花的床单上。陆诚写了很多东西,堆靠在窗台上,下面的稿纸都已经泛黄,上面又有新的覆盖。张晓璐把她最喜欢的暴漫给我看,我扔在床头,看着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靖辉说,骑自行车走五公里,那有家五七路板面很带劲儿。

我骑着从学长那20块钱淘来的大梁车,张晓璐坐在后座,扯着我的白T恤。靖辉载着陆诚,陆诚搂着靖辉的腰。我们去吃五七路板面。

张晓璐说,酱牛肉真好吃。

我说,汤真辣。

靖辉吃了三个卤蛋,陆诚把碗里的酱牛肉留给了自己,张晓璐把酱牛肉拨给了我。

陆诚说,张晓璐真好看。

我说,胸呢?

02

贾敏说,她们考四级,于是好久没有打电话。

贾敏说,她们期末考试,于是好久没有打电话。

我整天跟靖辉和陆诚厮混在一起。靖辉看毛片,我看书。陆诚看黄色小说,我看书。

靖辉问,做爱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初升的太阳,像鲜活的力量,像初春料峭未走的寒,像夏末略过凉爽的风,像灵魂的羽化登仙,像肉体无觉,像空明澄澈。我想了很久,什么都没有说,有些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就像贾敏留给我的那些印记,至今都不知道用语言怎么形容。

陆诚说,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做爱的感觉就来了。

那时候听说张嘉佳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很火,就顺了一本回来。张嘉佳真是个有意思的作家。也许是因为孤独的人不再饮酒,失落的人不再犯愁,无知的人继续愚昧,有知的人心神疲惫。所以大家都喜欢看悲剧,看暖心故事,都喜欢从别人的影子里找到自我慰藉的借口,然后鼓舞自己在沦丧的青春里活着,在青春里死去。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而我们既没有在沉默中爆发的勇气,也没有在沉默中灭亡的决心,只是习惯性的叼起了一支烟,甘愿做世俗中流的墙头草,向左向右。

03

我把手机还给张晓璐,后来再也没用过。

我把暴漫还给张晓璐,扔在床头从来没翻开过。

我突然想,五七路的板面是个什么味?我载着靖辉,他搂着我的腰,依旧吃了三个卤蛋。

靖辉说他希望自己的爱情像这卤蛋,不咸不淡。我说我希望我的爱情像酱牛肉,留到最后才吃。

他说,张晓璐呢?

我没有说话。

有时候可能更喜欢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越是混沌,越是复杂,越是不知道掺和了什么东西的东西,好像才越吸引人,那是因为其中充满着未知,充满着无限的可能,就像碗里泥土黄的板面汤,如果不是吃过了面,就一定不会知道这些其貌不扬的汤汤里,藏有多少念想。

我知道,张晓璐为了我,跟我们一起挨饿。

我知道,张晓璐为了我,把生活费钱交电话费给我用。

我知道,张晓璐为了我,像个修女一样的付出着。

她的勇气、伟大、她的心甘情愿让我享受、让我习惯,却不愿意面对。我就像一个资深的毒瘾君子,一边刻意避免海洛因带来的伤害,一边却又很享受注入体内的瞬间快感。我知道有贪、有痴、有依赖、有种种爱情里最容易滋生的病态,那是我,全都是我。

04

鲁迅说:“我家后院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还是枣树。”我们每个人都有两颗心,一颗是邪恶的心,另一颗还是邪恶的心。就像贪财和贪色,贪财是一种行为,贪色也是一种行为。人们习惯于理解并谅解贪财的行为,却对贪色的举动大张愤怒。

我不喜欢贪财,喜欢贪色。贪色而不晌欢,仅仅是贪,仅仅是恶。人本身就具有贪色的种子,种在我们不为人知的潜意识里,我们用灵魂的力量时刻提醒着自己,时刻控制我们的理性,要坚贞、要专一、要矢志不渝、要海枯石烂,然而当我们消极、低落、无所事事的时候,面对真正的“色”,心不自控,却似平原走马,易放难追。

石家庄的冬天像敌人恶狠狠的叫嚣,像池塘的污泥,像臭水沟,像村子里烧柴火冒出来的老黄烟,厌恶的气氛搅得人心神不宁。圣诞节学校人少的可怜,熊孩子们都跑去了前进村的教堂,那边可以蹭吃蹭喝,还能跟那些基督徒祷告、狂欢、告慰和拥抱。我窝在床头在看王阳明的《传习录》,这颗枯燥的炸弹让我在翻来覆去的姿势中惴惴不安。

张晓璐来找我,她穿着肉色的打底裤和小裙子,一双白色的靴子,显得她的腿比以往都长,那看似肉色的裸露,像小猫的爪子,瞬间就挠到了心底里最痒的地方,起心,动念,思有邪。浅黄色的大衣里,白色的羊毛衫束起的胸部,让我想起了邻家的大闺女,想起了贾敏,想起了手心不自觉的灼热。

第七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01

冯唐在《欢喜》里喊了萌动的青春,如果没有冲动的去吻一个女孩子和有冲动而不去吻,都是暴殄天物,都是灭绝天理,都是人神共愤。

我厌倦肉体的卑劣,可又无从控制灵魂的拙迹。我就像人神共愤的孩子,又像是一个果敢的迈入地狱的“勇士”,不管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不管烈火熔浆,还是雷劈电闪,那一刻我甘愿沉沦、甘愿堕落、甘愿一无所有、甘愿灰飞烟灭。

我一把抓起张晓璐的手,把她拉到了宿舍旁边的小树林,顺势将她带入怀里,手臂像丝带一样束住她的身子。

“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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