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亲戚
昨天,家住江北散花农场的姑姑和姑父忽然来到小城探望我的父母,这让我有些意外。许多年来,自从姑姑一家搬去江北以后,我们两家的联系其实并不多。
姑姑今年虚岁70了,大病初愈,身体发胖了不少。去年因为心脏问题,去亚心医院做了心膜修补手术,总算恢复了健康。她的嗓门依然很大,满口的黄冈方言,让我听了颇感亲切。见到姑姑,我的思绪却一下又回到了30多年前。
那时候我们一家住在军垦农场的山林组,姑姑一家住在农场的九队,两个村子相隔并不是很远,两家人时常相互走动。我的三叔公,也就是姑姑的父亲,那时在队里放鸭子,隔三岔五的会给我们家送来一些鸭蛋,这常常令父亲感激不尽。
我们习惯称三叔公为细爹。细爹身材魁梧而结实,大大咧咧的,不乏精明。细爹给我们送鸭蛋有时会瞒着细婆,因为他厌烦细婆的絮絮叨叨。他是一个大家子的主心骨,家里有三儿两女五个孩子。细婆40多岁时就不幸罹患了癌症,我母亲去医院探望她时,看见细爹无助地守在一旁。病床上的细婆脸白得像一张纸,挂着点滴的药水显然并不能减轻她的痛苦,她常常冲细爹喊,我好痛!细爹说,你痛教我有什么法子呢?
细婆撒手人寰,细爹撑起了家庭的重担,好在孩子们陆续长大成人,细爹的苦难也慢慢熬到了头。姑姑在家排行老大,那时她与姑父已经结婚。姑父是浠水人,个儿不算太高,剪着板寸头,说话办事透出一股精明劲儿。姑父会下象棋,是一位业余高手,这让有着同样爱好的我感到惊喜不已,每每在姑父来我们家时便会缠着他杀上几盘。
1986年因为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姑父一家搬到了江北农场,成为当地的菜农。姑父原本就是一个种农的好把式,很快便掌握了大棚蔬菜的种植技术。靠着勤扒苦做,他们家里的经济条件一天天好起来。
姑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了海南,二女儿嫁到本市。两个女儿都很孝顺,逢年过节常常回家看望爸妈,少不了嘘寒问暖,这让姑姑甚感欣慰。与许多农村老太太不同,退休以后,姑姑虽然也还恋着土地,她和姑父在房前屋后种上菜园子,有空便去菜地里捯饬,但更多的时候,姑姑更懂得享受生活。她常常和大妈们一起跳广场舞,自己制作抖音视频,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手机竟然玩得贼溜。
年纪大了,生活条件好了,姑姑和姑父又迷上了旅游,他们常常跟着当地的旅游团前往全国各地旅游。北京天安门、西双版纳、天涯海角、韶山伟人故里、黄山、庐山、大㕍塔……,到处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谈起游玩过的地方,姑姑如数家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场大病让姑姑对生活似乎看得更通透了,在有生之年里,她还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她感慨老姊妹间以后要多走动。
这一次来,母亲打算留姑姑和姑父多住几天,母亲陪着姑姑去小城里溜达,父亲则领着姑父在附近麻将馆里耍点小牌。姑姑很高兴,脸上总是笑吟吟的,她是天生的乐天派,嗓门一如继往地洪亮。她有时却显得心不在焉,忧心忡忡的,她说,我们还是要早点赶回去才行,出门前旅行社说月底要组团去香港旅游呢!母亲没好气地说,是呀是呀,人家明天就去呢!姑姑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