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豌豆》

《铜豌豆》

        在时光社中看人闲聊，话题说到天赋。大抵说某学生极有作文的天赋，因受到老师打击数年消沉，很有可能天赋就此湮灭了。

        于是忍不住插了句嘴说：很容易被外在因素摧毁的天赋，也就谈不上是真正的天赋。

        发言的朋友有回应，英雄所见略同。

        关汉卿有一段曲子词说：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我觉得这段曲子词挺能说明天才的状态。什么是天才，无论外在条件环境如何变化如何艰难，其内在的一脉天香终不断绝，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又像一种极高大树木，或者极茂盛的鲜花，在天才的内心中无形的生长，壮大，越长越高，越开越艳。

        时代象窄小的房子，它是阻挡不住真正天才的参天身影破屋而出的。

        迭遭劫难的李白是这样的天才，苏轼是这样的天才，贝多芬是这样的天才，梵高是这样的天才。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是他们共同的表现。

        关汉卿的表达也很天才，不是金豌豆银豌豆，而偏偏是铜豌豆。金银固阿堵物耳，天才把这个看得其次，天才最大的快乐乃在于可以放肆的表达自己。不免悲剧般的人生，然而拥有真理般的才华。

        再则铜之为物不像金银那么值钱，然而年深日久，铜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岂是金银物件可以相提并论的。于我观之，青铜器的艺术魅力实在远在金银器件之上。

        命运多舛大抵是天才们共同的命运，鲜有天才却命运通达顺利者。天才至佳的命运，如叔本华和休谟，继承大笔财产，而后可以无忧无虑，专事发扬其天分，这已经是绝大的好命运了吧？然而也犹有遗憾，叔本华晚年才获得世人对其哲学的承认，休谟则在生时干脆默默无名，至后世哲学家才逐渐被发掘出思想的光辉。

        天才者，天生一种才华，然而附带条件是艰苦若干。没什么不公平的，多少常人没有多大天份，照样承受艰难的命运。你是天才，因此就应该顺风顺水，荣华富贵？没有这样的道理。命运这件快递盒里面，普通人应该有的，天才也应该有。这是天道的平等。

        所以那些多少有些自我天才之感，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苍天待你不公，社会于你不平者，未妨消停片刻，待情绪稳定再行出发。去接受你的命运，去发扬你的天赋，去与这个世界抗争，而后与这人世间的一切达成最高的和解，最后的和解。以你之不屈不挠的一生，去证明你也许不世不朽的天才。

2018-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