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档案(之十七)
2019-07-11 本文已影响0人
一路有谁
那时候家里实在太穷了,除了一张床、一张银厨以外,几乎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
值得一提的是这张床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后来做了父母的婚床,我们当地叫双挂面床。床正面两端是两排木架,木架上镂刻了龙凤呈祥、花草树木,上方雕刻有教人学善的民间故事。
四清时,说这张床封建气息太浓,于是用刮刀刮平了这些版画。母亲性格倔,看着一张好端端的床被糟蹋成这样,干脆把这些床架全拆了下来,塞进了锅龙,灰飞烟灭。
待我们姐妹几个长大一点,大房间里就摆上了两张床,一张“床”就是在凉凳上铺上了被子。我的奶奶就死在这张床上。
奶奶死于1976年。那年,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不平凡之年,死了三个大佬:毛,泽东,周。恩来,还有朱,德,文化大革命也已进入尾期,政治运动虽然还是一拨接着一拨,但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激烈了。我们生产队经济状况也有了好转,分得了二毛五分钱一个工,要知道,以前从来没有超过二毛过。我哥哥当时虽然还在读书,但也在生产队挣下了不少工分,那年,我家里分红还是余钱户。但奶奶没有等到分红的那一天,更没有等到摘帽的那一天,便撒手人寰了。
还好奶奶死的时候还有棺木。当时的木材很值钱,村里死了人多是几块木板拼凑成一副棺木算事,我奶奶的棺木是她娘家的几个侄子侄女你家里一根杉木我家里一根杉木凑起来的。
那会儿,家里的衣服都是用公家分配来的布票在供销社里扯布,然后喊裁缝上门做。我们家虽然每年也能做一两次衣服,但往往拖欠了裁缝工的工钱。
裁缝叫天来,是我的一个表兄。说起来,他拜师时,还是我父亲牵的线,但他这个人不认这个情分。看到我家欠了工钱,就不大想到我们家做事。说好的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往后拖,那天,我母亲实在是气不过,清早跑到他家就把他缝纫机的机头抢来了,天来才不得不来到我家。所以至今我看到天来,还感到不怎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