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查

去医院，二次复诊。挂了专家号。

折腾一下午。

从医院门口几十米开外一系列繁琐操作开始，到正式落座诊室门口等叫号，忽忽过去一个多小时。细节不赘述。

狭长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喧如闹市。

斑驳的椅子上，各种乡音入耳。

蓦然想起，许多许多年前，秋日的有暖阳的午后，我坐在矮矮的瓜藤下。父亲手拿一本书，脸上是少有的柔和：红红，这个字的拼音怎么念？

父亲是老一辈的师范生，没经过系统严格的专业发音训练，说话里总有改不掉的乡音。他写得一手好字，执拗地认为自己拼音没学好。

在那么多年之后，在父亲已离世20载之后，在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也被疾病困扰多时之后，我突然特别理解了父亲当年的严肃、阴郁，甚至暴戾。理解了他们那一辈人，在时代裹挟和自身缺陷之下，难以跨越的艰辛与无奈。

在医院狭长的走廊里，在斑驳的椅子上，在各色人等的喧哗中，我看着灯光下自己的影子，一次次压抑着，眼眶里涌出的热。

回程，叫了车。司机是个老者，瘦小，头发花白，一口乡音。

父亲如果还活着，头发也应该都白了吧。

冬日的风，从耳边轻巧吹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