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是每一个时代的最终结局

看《尘埃落定》这本书完全是个偶然，因为掌阅读书正在征选拆书稿，其中所选的四个书目第一个便是《尘埃落定》。

没看这本书之前，就被它的名头吓了一跳。《尘埃落定》在1998年首次出版，2000年就获得了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要知道，茅盾文学奖是国内最高的文学奖项之一，那写出这本书的作者文学造诣一定十分深厚，况且他还是一位藏族作家，这使我非常感兴趣。

但真实情况是，1959年出生于四川西北部一个藏族小村落的阿来，只读了初中便回乡务农， 那时候知青下乡，到1977年恢复高考以后才又复读考入了一所师范学校。后被分配做了一名小学老师。

80年代后期阿来开始进行小说的创作，《尘埃落定》是他1994年创作的长篇小说，并让他在41岁的时候成为了最年轻的茅盾文学奖获得者。

阿来的作品深受藏族文化的影响，无论是人物形象，还是语言塑造，都和藏族精神紧密联系在一起。这让我想起了沈从文的《边城》，也是带着浓浓的湘西风情。看来从小的文化熏陶和对出生地的热爱是很多作家创作的灵感来源。

《尘埃落定》用“傻子”二少爷的视角，还原了在川藏高原上延续了几百年的土司制度的兴盛与没落。每个人都被赋予了时代的灵魂，他们具有着鲜明的性格特征，如对权力有着无限贪欲的麦其土司，“我”这个与别人格格不入的傻子，济世救人却屈服于权力的济嘎活佛，热情开朗、勇于争取的姑娘桑吉卓玛等等，他们或高高在上，或低贱如尘泥，不同阶层的人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承袭着各自的身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傻子”少爷是真的傻吗？应该说不是个一般的傻子，最起码这个人说话清晰，会思考，知道自己出身不错。

我有个三舅，是舅老爷的第三个儿子，人人都叫他“傻三”，就是我们小辈的也很多人叫他“傻三舅”，他“傻”在哪里？用现在人的话说，就是缺根弦，说话不经过大脑。但是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他赶集卖菜挣钱，也不会白送人家，这样来说他也不傻。但是我妈叫他帮忙干活，干到半截自己就跑了，跑饭店里给我妈打电话，说饿了，刚吃了饺子，让我妈过去付钱，气得我妈骂他“傻玩意儿”。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只是知道他饿了，必须去吃饭，哪里有饭？饭店有，他帮我妈干活，那肯定我妈得管饭，他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不知道给人干活得按时按点，干完了才有饭吃，才给钱。他只是不符合大众的期待罢了，和别人的言行举止“格格不入”。而人们往往把不和自己一样的人的行为认为是“傻”，或者“缺根弦儿”。

在我看来，阿来在《尘埃落定》中塑造的“傻子”二少爷的形象就是这种，不是真傻，而是直来直去。而往往越是这样的人，才不会拐弯抹角，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不用考虑其他东西对自己的影响。

在种植罂粟还是麦子这个问题上，有人说“傻子”二少爷显示出了超人的智慧，其实不然。在种植罂粟获得大笔财富之后，罂粟种子也被所有土司所得到了，同时鸦片的价格跌落，老土司在洞悉一切的同时，先是问了大儿子，在得到“罂粟”的答案后，又用询问的眼光问二儿子。这里有“傻子”二少爷的一个心理活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什么事情，父亲都要看看我有什么意见了。”说明老土司并不是真要问二儿子的意见，只是大儿子并没有和他的意见一致，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幕。

当然，由于“傻子”少爷没有主见，被哥哥嘲讽依赖侍女，一气之下说了和哥哥相反的意见，没想到老土司却说了一句：“我也是这样想的。”说明这决定还是老土司下的，只不过通过“傻子”二少爷之口宣出，导致哥哥认为弟弟装傻，为兄弟二人结仇埋下伏笔。

老土司派出两个儿子去边界的粮食仓库，是想趁机考验他们谁更有能力继承土司之位，并暗示他们饥荒的年代粮食值十倍的价格。聪明的哥哥不相信，“傻子”二儿子也不相信。

区别是聪明哥哥并没有卖粮食，而是四处征战，想要武力扩大地盘。但“傻子”少爷想要证明粮食是不是像父亲说的价值十倍甚至更多
。
本该来买粮食的拉雪巴土司迟迟没露面，饥饿的人们却来到了堡垒的外面，“傻子”少爷让下人在院子里炒麦子，饥民闻到粮食的香味都饿晕了，“傻子”少爷认为粮食确实像父亲说的那样，价值十倍，不用一枪一炮就能放倒那么多人。并把麦子分给那些饥民，让他们满足的离开了。

聪明的人，例如管家却认为，这是少爷用的策略，目的是引出拉雪巴土司，因为他的计划被二少爷不费一兵一卒就破坏掉了。因为“傻子”少爷单纯的想法，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谁也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他们的粮食了。

“傻子”少爷能继续主持大局，是因为他确实知道了粮食很值钱，既然值钱，那就不能轻易给别人，最少我也要得到十倍的价值才行。秉承这个原则，后面面对茸贡土司的时候，才能处处压制她。

值钱的粮食换来了喜欢的女人，值钱的粮食也换来了拉雪巴土司的人民的忠诚，“傻子”少爷的注意力便不再在粮食身上了。

他觉得别人用他感兴趣的东西来换粮食更好，于是边界开了一个市场，都是和“傻子”少爷做生意的人，换来的稀有东西再卖到汉人的地方，换来更多的粮食，“傻子”少爷越来越富有了。

相对比来说，哥哥那边情况却是不好，不但丢了一半的粮食，还得关门养伤。在下人们看来，土司之位必定是二少爷的，但二少爷“缺根弦”，在人们极力拥护他的时候没有迎合大家，也就失去了做土司的机会。老麦其土司觉得自己老了，不得不让出土司的位子，于是让位给大儿子。
大儿子成为了新的土司，也成为复仇者的目标：麦其土司，于是稀里糊涂失去了性命。贪婪的老麦其立即换发了活力，重新做回了土司。

“傻子”少爷回到边境，继续做他的生意，当不当土司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用钱支持叔叔，给国民党买物资，因为他喜欢叔叔，叔叔想要支持白色的军队，他就要支持白色的军队。他的思维，从一开始，就是这么简单。

白色军队败了，所有的土司都消失了，一个时代终结了，“傻子”少爷也被俘虏了，红色军队并不想杀他，认为他是个人才。“傻子”最终还是被复仇者杀死了，他是想死，如果他想活，他一定还能活着，只是因为他想死，就是这么简单。

有人说他傻，其实他不傻，他只是知道自己要什么而已，“死”对他来说也只是想要的东西而已。

一个如此绚丽多彩的土司时代就这么结束了，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有的人在这场梦里醉生梦死，有的人看着它一步步走向终结，最终尘埃落定，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