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听到钟声◎每一天

只为听到钟声◎每一天

紫轩 / 文

若不是步行，我听不到那个点的钟声。

黄昏浸染院士公园的时候，钟声忽而在耳边溅开，铛-铛-铛……清脆，平滑，一点点地滑到锯齿形的树梢，渐渐消融。夕阳坠入掉了叶的樱花枝垭，宛如被割成一道一道的蛋丝。那个场景，大约将久久滞留在我的生命中。

那天，我走了很多路。906下得早了，177转了个弯，大大咧咧地停在那条只缀着褐色“纸灯笼”的栾树边上，一丛丛杜鹃正在憨睡。离目的地并不远，我只得迎着夕阳，提步前往。

若晚半分钟，我将无缘听到这样的钟声。我的脚底冒出丝丝热气，热气渗入漫天滋长的思绪，我想起半小时前，狗吠从百米外抵达我的窗前，电锯声针扎似的钻入耳膜，所有的尖锐和平缓，都被风声抚过，去掉了棱角。

那之前，我走在从未用步行丈量的大道边上。大货车答答答地越过，喷出的气洒到行道树，以及绿化带上一大片匍匐的茅草。寒冬将草的葱绿无所顾忌地冰冻成焦黄色，起伏在不时掠过的风里。荒芜和望不到边的紧致，在冬天大行其道已有些时日了，因而，当平整得离奇的绿扑入眼睛，我顿时觉出异样，细看，知是假草甸。毫无生命迹象的，正是这样的特征吧：消弥不同，整齐划一。

后来，当道路边上的棕榈树、樟树、垂丝海棠，以各不相同的风姿再一次猛烈撞进我的眼睛，我更加明确了草甸的用意。

我多费了许多时间，步行在两条路上，用缓慢的思考，倾注在那些“毫无价值”的事物上，直到听见钟声。

所有路上的风景，从来都不是平铺直叙的。它们用耐心和专注凝望你，假如用步行的方式，正好可以与之合拍。

我只能与那些缓慢的事物合拍，跃入她们的轨道，比如钟声，比如草的生长。在她们那里，我才停止了被裹挟。但如果不是因为早下了车，不是因为坐了那辆车，我不会主动选择步行。因此，她们联合起来，为了让我听到钟声，而设下一道道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