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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绪论·世界历史的结构06

2022-09-01  本文已影响0人  鲁麟文薮

对轴心期论点的查审

(一)轴心期事实上存在吗?

据我所知,在拉索尔克斯(Lasaulx)和维克多·冯·施特劳斯(Victor Von Strauss)的著作中最早讨论到有关轴心期之事实。

拉索尔克斯〔《历史哲学新探》(Neuer Versuch einer Philosophie der Geschichte)慕尼黑,1856年版,第115页〕写道:“公元前600年,波斯的琐罗亚斯德、印度的乔达摩·释迎牟尼、中国的孔子、以色列的先知们、罗马的努马王【努马·庞皮利马斯,罗马传说中的罗马国王,公元前715--673年在位,创立宗教历法和各种宗教制度。—译注】,以及希腊的爱奥尼亚人、多利亚人和埃利亚人【爱奥尼亚人,古希腊居民的一支。对古希腊文化宝库有重要贡献。多利亚人,古希腊居民的一支,建立了斯巴达、科林斯、雅哥斯。埃利亚人,南意大利卢卡尼亚沿海的希腊殖民城市居民。该地是古希腊早期唯心主义哲学学派诞生和活动地。—译注】的首批哲学家,全都作为民族宗教的改革者而几乎同时出现,这不可能是偶然的事情。”

维克多·冯?施特劳斯在对老子作精彩评论时(1870年版,第114页)写道:“在中国老子和孔子生活的数百年里,所有开化民族都经历了一场奇异的精神运动。在以色列,耶利米、哈巴谷⑧、但以理④和以西结⑤作着他们的预言,而新一代人在耶路撒冷建立了第二座圣殿(公元前521-516年)。希腊人当中,泰勒斯依然健在,阿那克西曼德⑦、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和色诺芬⑧崭露头角,巴门尼德⑨也已诞生。在波斯,琐罗亚斯德对古代教义的重要改革看来已经得到了贯彻,印度则产生了佛教创世人释迦牟尼。”

自那以后,人们不时注意到这些事实,但仅仅是浮光掠影而已。就我所知,人们从未有论证它们的意图,从未从整体上把握这些获得当时人性的整个精神存在的普遍类似现象。让我们探讨一下对这观点可能产生的异议。

(1)一种异议可能认为,共同因素仅仅是表面上的。比较起来,语言、种族、帝国类型和历史回忆方式等差异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共同因素给我们的印象仅仅是一系列巧合。事实从总体上驳倒了共同因素的每一种明确的系统阐述。这种异议还认为,或者它只是一条无足轻重的准则,这条准则即是,无论是作为开端还是作为潜力,凡是有人存在的地方,一切就基本上都能发现。在理解人类共同的可能性方面,差异才是基本的、可鉴别的和历史性的。除了人类存在的非历史的普遍性以外,绝不能把整体理解为一致。

对此异议答复如下:轴心期包容的,恰恰是历史全景中的共同因素,它突破了那些直至我们时代都一直对临界状态的人性起作用的原则。共同因素在这里是根本性的东西,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并不是全世界有人生存的地方就能产生共同因素。它只是从这三种血缘的人们及其生活的狭小区域中产生的。问题在于,尽管仍存在着差异,日益增长的知识是否将证明,共同因素要比最初显露的更为深刻。如果那样,时间上的巧合就成了事实,它越是清清楚楚地被具体化,就越令人惊讶。然而,为了令人信服地证明它,就需要进行更广泛的讨论。

(2)进一步可能产生的异议是:轴心期根本不是事实,而是价值判断的产物。它是以过高评价这一时期成就的先入之见为根据的。

对此异议答复如下:就精神而论,我们只能通过对意义的理解来领悟事实。而理解生来就是估价。理解虽然在经验上依赖于各个独立论据的积累,可是单单通过这些论据绝对产生不出历史解释。同得出任何时期的精神的观点一样,只有通过理解,我们才能得出轴心期的观点。这一观点同时包含理解和估价。它包括这样的事实,即我们之所以在情绪上受到感动,是因为轴心期是我们自己的历史,它不仅是我们能追溯各种影响的过去,而且是不断地重新开始的过去,它那更广泛、更新颖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所以它使我们关切,使我们深受感触。

为此,整个人都是历史研究的求知工具。“每个人都理解他内心所孕之物。”理解的根源是我们自己的现存,是此时此地我们唯一的现实。这样,我们上升得越高,便越清楚地理解轴心期。

如果只能在人类存在的主观性中把握历史内容的层系,那么这种主观性就不会在某种纯事实的客观性中熄灭,而是在共同感知的客观性中熄灭——如果人还未在共同性中找到自己,他就要寻求一个共同性,共同感知便代表了这一共同性,因为把我们互相联系在一起的是真实。

在与估价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共同理解中,我们将认识轴心期的意义,这就是我的论点。根据问题的性质,这论点最终是不能证实的,但它能通过观念的深化扩大而真实起来。

(3)再进一步的异议可能是,这种类似并不具有历史性,因为它与精神交流无关,不属于共同的历史。

有人已提出这项异议来反驳黑格尔。黑格尔将中国、印度和西方并列为精神发展的辩证序列的诸阶段。反对意见认为,这三个地区的历史发展中实际上并没有导致逐个递进的联系,而西方历史发展的不同阶段却存在这种联系。

然而,我们的论点所涉及的是完全不同的范畴。我们恰恰不承认从中国到希腊这一系列阶段的真实性。无论在时间上还是意义上,都不存在这种系列。真实状况倒是它们是同时代的、毫无联系地并列存在着的一个整体。起先几条道路似乎从毫无联系的起源通向共同的目标。三种形态中都存在多样性,一部历史有三个独立的起源。后来,经过孤立而不连贯的接触后,最后仅在几百年前,确切地说是直至我们今天,历史才成为唯一的统一体。

因此,引起争议的问题是所涉及的类似现象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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